安静的活着
西塔楼的尘埃,有了新的时间刻度。
不再是昼夜更替或季节轮转,而是以奥瑞恩·博尔赫斯离开的那一天为原点,缓慢而固执地向前堆积。
两年。
七百三十个日夜。于西奥多·诺特而言,这个数字本身毫无意义。
时间在他这里早已经不值钱,从那个塔楼坠落的瞬间开始,他的时间就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流沙。
最初的几个月,寂静是带着回音的。
脚步声丶翻书声丶甚至呼吸声,都比以往更清晰,也更刺耳。他会下意识地留出桌子的另一侧,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抱着一摞新书推门而入。
夜晚,那张狭窄的床变得过分空旷,另一侧的冰冷会透过薄薄的床褥渗过来。
但他很快调整了。或者说,重新戴上了那副早已融入骨血的丶名为“孤独”的铠甲。
日子退回奥瑞恩出现之前的模式,甚至更加绝对。
早晨醒来,无需闹钟。用最少的清水洗漱,水温永远冰冷。检查前一晚布置在楼梯和窗台下的警戒魔咒——它们从未被触发,但他依旧日复一日地重复。
从有限的储备里拿出食物,通常是单调的面包和干酪,偶尔会有一两个不那麽新鲜的水果。进食只是为了维持这具身体的基本运转,味同嚼蜡。
上午是阅读和研究的固定时段。
他摊开那些来自未来丶或由奥瑞恩留下的艰深典籍,目光扫过复杂的魔文和阵法图。效率很高,但过程冰冷,如同在解析一块块没有生命的电路板。
偶尔,他的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过书页边缘,那里或许曾有过另一个人的温度停留。
午後,他会允许自己站在窗边一段时间。
目光穿透玻璃,落在下方熙攘的霍格沃茨庭院。他看着,如同观看一场无声的戏剧,画面鲜活,却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厚玻璃。
那些生命的热度无法温暖他分毫,反而更衬得塔楼内部像一口冰冷的石棺。
有时,他会看到某个有着微卷发梢的拉文克劳男生,心脏会条件反射般地紧缩一下,随即又归于麻木。
不是他。
清扫是每日的仪式。并非为了洁净,而是为了秩序。
他将每一本书归回特定序列,擦拭每一件炼金仪器使其光可鉴人,连地板缝隙的灰尘都被仔细清理。
这是一种对抗混沌的方式,用绝对的物理秩序,来勉强压抑内心那片无序的丶荒芜的废墟。
夜幕降临,烛火取代天光。
他很少需要睡眠,更多的是进行一种类似冥想的休息,意识沉入一片冰冷的虚无,警惕却如同呼吸般从未停止。
直到那一天。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丶非自然的爆裂声。
一个家养小精灵,穿着相对整洁的茶巾,大眼睛里充满惶恐和一种竭力维持的镇定,出现在塔楼中央,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羊皮纸信。
“苏丶苏西奉主人之命前来!”它尖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塔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它不敢擡头看阴影中的男人,只是高高举起那封信。
西奥多的动作凝固了。
他看着那只小精灵,看着它身上隐约可见的福利家族徽记,看着那封没有任何装饰的丶简洁到近乎紧迫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