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东西都在离他而去。母亲早就走了,父亲等同于死了,家族名望碎了一地,霍格沃茨已成废墟般的回忆。
现在,连最後的光,最後那点带着毒素的温暖,也彻底熄灭了。
他一步一步走上旋转楼梯,脚步声在死寂中发出巨大的回响。走廊两侧肖像画里的祖先们用冷漠或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这个最後的诺特。
他无视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那个奥瑞恩曾短暂停留过丶留下过气息和笑声的房间。
推开门。
花香似乎更浓了一些。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大理石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剥落,露出底下那片汹涌的丶几乎要将他溺毙的黑暗海洋。
他没有哭,只是睁着那双漂亮的丶此刻空洞得像玻璃珠子一样的蓝眼睛,望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
理智的弦在一点点崩断。
那种阴湿的丶盘踞在他心底已久的偏执和疯狂,失去了最後一道束缚,开始疯狂滋长,变成一种尖锐的丶足以撕裂一切的痛苦。
他不能这样。
他不能失去。
他什麽都没有了,只有这个了。
奥瑞恩怎麽可以就这样离开?怎麽可以擅自闯进他冰冷的世界,把他搅得天翻地覆,然後又擅自离开,只留下一句虚无的“我爱你”和这该死的丶无处不在的花香?
所有人都知道奥瑞恩喜欢西奥多。
如果奥瑞恩不在了……
一个疯狂丶却带着奇异诱惑力的念头,如同最黑暗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
……那就让西奥多去找他。
对。去找他。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以惊人的速度疯长,瞬间填满了他所有的思维缝隙。那种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无力感开始消退,被一种更偏执丶更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一种压抑的急切而显得有些僵硬。
眼神不再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冰冷的丶近乎狰狞的火焰。破碎感依旧存在,但却被一种病态的执着强行粘合了起来。
他需要准备。
他不能就这样贸然地去。时间转换器,尤其是奥瑞恩改造过的那个,危险而不可预测。
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他需要做一个完全的准备,一个确保奥瑞恩会留下来的准备。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奥瑞恩有机会离开。无论用什麽手段。
几天後,他回到了霍格沃茨。
城堡伤痕累累,四处都是修补的痕迹,但依然屹立。空气里战争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一种劫後馀生的怪异气氛。
他无视了一切,径直走向黑湖旁那棵古老的山毛榉树。
西奥多跪在树下,用魔杖和双手,近乎偏执地挖掘着那片冰冷的泥土。
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青草和湖水淡淡的腥味,但他似乎依然能从中分辨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白花香。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坚硬冰冷的物体。
那个盒子。
他把它捧出来,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泥土,仿佛捧着的是奥瑞恩还在跳动的心脏。
盒子冰冷,但他却感到一股灼热的希望(或者说绝望)从指尖一路烧灼到四肢百骸。
他紧紧攥着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会回去的。
他会找到奥瑞恩。这一次,他不会再用冷漠和疏离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渴望。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计算好每一步,布下天罗地网。他会让奥瑞恩的目光永远停留在他身上,让那种白花香真真正正地只属于他一个人。
无论付出什麽代价。
西奥多·诺特站起身,握着那个足以颠覆时间的盒子,蓝眼睛里是一片沉沦的丶义无反顾的黑暗。
他踏上了归途,也是通往循环起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