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
时间的流逝,在西塔楼这间废弃的教室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粘稠质感。
对西奥多·诺特而言,每一天都是对耐心的极致研磨,是对理智的反复拷问,同时,也是一种掺杂着痛苦与甜蜜的丶近乎病态的沉溺。
一年了。
自那个月光惨白的夜晚,他以“阿莱”这个偷来的名字,笨拙地闯入奥瑞恩·博尔赫斯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年。
四季透过积灰的窗棂无声轮转。霍格沃茨的喧嚣隔着厚重的石墙,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另一个世界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早已缩小到这间灰尘弥漫的教室,以及那个不定期前来丶带着一身清冷白花香和鲜活生气的少年。
奥瑞恩三年级了。
这意味着什麽,西奥多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意味着在楼下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那个十一岁的丶阴郁的丶尚未被巨大丧失感击碎的自己,已经穿上了墨绿色的院袍,正用那双同样冰冷的蓝眼睛,警惕而沉默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一种荒谬的割裂感无时无刻不缠绕着西奥多。
他被困在时间的夹缝里,守着一个注定会成为他此生梦魇又同时是他唯一救赎的人,而那个“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丶年幼的他,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正用全然的陌生和潜在的敌意,看待着那个在拉文克劳塔楼里闪闪发光的奥瑞恩·博尔赫斯。
奥瑞恩对他放下了警惕。
这是最明显的变化。那个曾经用魔杖尖精准指着他眉心丶眼神锐利如冰片的少年,如今踏入这间教室时,肩颈的线条是松弛的。
他会很随意地把书包丢在那张被西奥多擦得干干净净的旧书桌上,甚至会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趴在窗台上看黑湖里巨型乌贼翻起的浪花。
但他的好奇心从未消退。那双绿色的眼睛时常会落在西奥多身上,带着一种懒洋洋的丶却不容忽视的探究。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阿莱?”奥瑞恩曾一边翻着西奥多刚看完的那本艰深的古代如尼文着作,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这身肌肉,总不像是一直关在塔楼里的书呆子能练出来的。”
西奥多当时正在擦拭一个锈蚀的黄铜天平,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做过一些体力活。”他声音平淡,给出一个模糊到近乎敷衍的答案。
这是实话,战争中的搏杀丶逃亡,无疑是最消耗体力的“活计”。
奥瑞恩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唇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仿佛在说“我就知道没那麽简单”。
他不再试图挖掘西瑞多的来历,却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试探——撩拨。
这是一种属于奥瑞恩·博尔赫斯的恶趣味。他似乎乐见于西奥多那副万年不变的冷静克制出现细微的裂痕。
有时,他会突然凑得很近,假借看西奥多手里的书页,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西奥多的下颌线。
“这个符号真有趣,你说呢,阿莱?”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西奥多会绷紧下颌,身体几不可察地後倾半寸,避开那过近的距离,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书页上,喉结却不受控制地轻微滚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