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看着他,半晌笑了一下,说:对,我哥哥已经死了。
那像是话里有话,但老张没多问。
他慢悠悠地点了根烟,适时换了个话题:听他们说,你要干一件大事,这里的人都听你指挥。
华明的神情虽然未变,周围的气氛却有几分不同。年轻人依旧是笑,问:“所以,你有什麽打算,张叔?”
老张说没什麽打算,我也干不了什麽事,才来听听年轻人的看法。
但凡有点希望,无论多麽微小的一点,他都会跟着干。
华明说听了可就不能後悔了,张叔。
老张说你说吧,大不了我也不走了。
年轻人这才收敛了笑。
他用食指轻轻划过桌面,像是跨过一段漫长的距离,然後说:“我准备去杀一个人。”
“谁?”
“发起这场战争的人。”
“啊!啊?”
老张除了震惊,竟然说不出别的话。你怎麽做到?你从哪知道?你就丶就凭你手里的这些,去战胜那些妖魔鬼怪吗?
他瞪圆了眼睛,最後狠狠掐灭了烟,他知道这事儿很荒唐,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问:“这太——这不可——有把握吗?有机会吗?”
华明说有。
“在未知的外来力量和远超世界的科技面前,我们确实弱小又无力,但人类有两样强大的武器,从古至今一直适用:一样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另一样,是操控人心。”
更何况——
他有一张跟那个人单独见面的筹码,只是机会只有一次。
他只跟那个人见了一面,就知道,他只有这点时间,和唯一的一次机会。
老张狠狠按灭了烟,说你小子说话真是气人,光给我讲大道理了,一句实际的都不说。
华明说那干吗?
老张说干了。横竖都要死在这儿的事,干什麽不是干?
废墟地下亮着冷光灯。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老张已经死了。他死得很惨烈,尸体都拼不成块;还有几个华明认识的人,他们曾并肩作战,或者相互依靠,又或许争吵过丶拔刀相对过,但最後他们都躺在了这里,一丝声息都没有。
而华明只是扫了一眼,好像对这些尸体毫无兴趣,转头去问走在他旁边的人:“哥哥在哪?哥哥不是说要跟我见面吗?”
重申,他只有一次机会。无法重来,因为哥哥会杀他。
他确实做到了,利用敌人的武器丶敌人的技术,和哥哥对他的……恶意。
他与这个世界的过去一同被抹消。本该如此。可是他忽然在纽约的街头醒来,同学在他面前晃晃手,问他怎麽了,他才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
他没死,成为了过去世界里留下的最後一个人。
他遍寻整个世界,都没找到第二个丶跟他一样来自过去的人。这是好事,意味着那个世界已经彻底消失,这也是坏事……他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陌生人时,意识到,他将永远被困在过去的世界里。
老张看他在门口等了半天,纳了闷了,问他:你找谁?
他说,认错了。
他转身,走入了小巷的阴影里。小巷对面,是一片荒芜的旷野。
……
赛里斯慢慢地回忆,说:“我与起源镜面签下契约丶推翻重来的时候,删除了我过去记忆里的一份。那里面有不少致命的讯息,以及我的世界的坐标。我说过我不会抛下这份记忆……最後还是食言了。”
但他把这份记忆交给了提姆,至少旧世界的唯一存档没有丢失。
于是从那以後,他的记忆里就只剩十五岁前的他和哥哥,十五岁後的流浪,以及二十二岁後的他和杰森。
像是个找不到哥哥的少年,最终给自己找了个小窝,放弃了他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寻觅旅途。只是,他已经忘记自己为什麽会放弃找阿尔维德了。
杰森说:“你这辈子真够倒霉的。”
赛里斯说是吗?我还觉得我已经足够幸运了,完成了所有想完成的,挽回了所有想挽回的。
杰森看了他一会儿,无言以对,最後说行行行,大少爷,你说是什麽就是什麽。
他们终于记起收拾餐桌,又回到赛里斯家那边,看到还在暂停中的阿卡姆骑士游戏。
赛里斯对上杰森的眼神,他重新拿起手柄,说:“我现在会开蝙蝠车了。”
杰森说真的?
赛里斯说真的。
然後他啓动游戏,再然後……他因为压根不记得游戏操作键是什麽,一通乱按,创飞了半个哥谭。
杰森大笑,抢走了他的手柄,说算了,你别玩了,蝙蝠侠看了都要从屏幕里跑出来打你。
“给我一台真的蝙蝠车绝不至于这样!”赛里斯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