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佩荪脸也僵了。
身後其他婺州官员眼看刺史和长史接连吃瘪,都低下头,绷着脸。笑也不敢笑。
黛青道:“几位大人好意殿下心里明白,只是诸位大人将心思更多地放在务民生上面,殿下才更高兴。”
庭中衆官纷纷点头称“是”。
群芳苑正门镇着两头威武的石狮子,衆官拜别长公主,从正门出来,杜佩荪对着其他属官训道:“极个别人!想拍马屁,也得知道长公主心里想什麽,想要什麽,做点正事才是真的。谁再把心思放在这种佞幸之事上,本官严惩不贷!”
衆官再称是。
杜佩荪道:“石潭,尤其是你。”
石潭道:“大人,下官明白。您放心,群芳苑属实是下属疏忽,下官绝不再犯蠢,定能如长公主殿下的意,好叫您早日调回崇安。”
一番激昂之词将杜佩荪震得粉碎,他指着石潭,嘴唇颤动,“你,你,你这个……”
石潭知道自己又讲错话了,忙反思,手一拍,想到婺州刺史好歹是四品大员,崇安是个郡,最高做到郡守也是个五品,让杜大人调回崇安,那不是咒人贬官吗?
随即道:“调回庸都!”
杜佩荪甩袍走了,边走边道:“蠢成这样你也不容易。本官只求你少在长公主面前露脸,今日这蠢事,做一次便够了。”
那间本用来接待谢文珺的驿馆客房终是没有空置,陈良玉先到驿馆给马喂过草料,才往群芳苑去。
她也给谢文珺拉了一车东西。
谢文珺掩着鼻子,被臭气熏得睁不开眼。
黛青拦在谢文珺前头将她往後面挡,“殿下您离远一点。大将军,这一车臭烘烘的是什麽东西?”
陈良玉道:“前些日子杀了些刀马贼,从他们身上扒下来的皮子。”
谢文珺道:“扒一车?”
陈良玉道:“啊!”
黛青护着谢文珺,唯恐她家殿下稍不注意被这一车皮子熏死了,“好臭,大将军,怎麽这麽臭。”
陈良玉道:“那些草原人不干净,很少洗澡,这皮子不知道几年没洗,自然臭。不光皮子,那衣裳布料泡水里水都是黑的。”她左看右看觉得少了个人,“鸢容没来?”
谢文珺走远了一些。味道有点大。
黛青替她说道:“殿下让鸢容留在庸都处理账册。鸢容已经很厉害了,她能独自绘完一整本鱼鳞图籍,能算出每个州丶每个郡大致的田亩数和应收粮税。”
陈良玉听黛青说得眉飞色舞,道:“那你呢?”
黛青苦楚着脸,“奴婢看到那些账目就头昏眼花的,还是跟来伺候殿下的好。”
这张皮子的主人叫胥滕,是寰咲部落的人,寰咲部落首领名叫寰首,这个人是他最小的儿子,刚行过成丁礼。成丁礼在大凛叫冠礼,意味着男子成年。
这个部落几年前已经被酋狄灭了,占了寰咲的领地和人口。
陈良玉愕然,道:“你认识草原的字?”
黛青道:“从前跟着殿下读书看过一些,识得不多。影大夫,大将军来了。”
朱影从花圃中揪一篮子有安神药效的花,正往这边来,“听到你们说话了。”她还是黑纱覆面,不知是不是错觉,陈良玉觉得她清瘦得有些厉害。
陈良玉道:“罹安的疫情怎样了?”
朱影摇了摇头,道:“官兵封锁了罹安和临夏t,只留了太医,将未染瘟疫的人隔在其他地方月馀便遣走。我也被遣出了。回到庸都,长公主正准备北上,便随着过来了。”
她说着话,始终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这些花能凝神助眠,北边风沙大,长公主奔波劳累,晚些时候沐浴将花瓣撒进去,多泡些时候,能去乏。”
黛青接过花篮,“多谢影大夫。”
群芳苑装潢得有点像庸都那座鼎有名的酒楼,粤扬楼。
陈良玉也没想到婺州衆多黄土坯中还藏着这麽一座黄金屋,她看到满园争奇斗艳的丶开得繁华的花,皱紧了眉。心中想得和谢文珺一样。
养这些花的水能种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