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贤宁北方有我的爱人。
谢渊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暮景残光昏沉而漫长。
他再一次从昏沉中挣脱,耳畔先是一群人的争执声,朝中大事,无非关乎立储。
吵嚷一阵儿。
而後又听一两声斥骂,崇政殿内静了下来。
明黄帷幔隔开了外面,模糊有一影子,立在内殿门前。
“皇上龙体违和,此事不宜再议,衆卿退下!”
外殿响起动静,不大,不知那群臣工退是没退。
“皇後……”谢渊开口。
声音含糊地几乎听不清。
荀淑衡连忙转身入内,宫人们顺势掀开帷幔,挂起在帐鈎上。
“陛下,你醒了?”
她满目疲惫,却在看到谢渊睁开眼睛的一瞬亮起微光。昏睡几日,谢渊露在锦被外的手已有枯瘦之态,荀淑衡去握他的手,骨骼硌着掌心。
荀淑衡:“太医!”
殿内跪着一衆候命的太医,太医署令跪行上前号脉,汤药端上来,荀淑衡倾身向前,亲手接过药碗。
汤匙喂到嘴边,谢渊微微摇头,避开了苦汤药。
“朕睡了多久?”
荀淑衡拿软巾替他擦拭额间的虚汗,“皇上昏睡这是第四日了。”
四日了。
一日足以改天换地,他全然不知崇政殿外是怎样的光景。
谢渊目光环视内殿,只有皇後与太医署的人在,“外殿在争执些什麽?这几日可有什麽事发生?”
荀淑衡逐字逐句斟酌,正欲开口回禀,谢渊忽然问了一句,“皇後以为,此时立琮儿为皇太子,合宜吗?”
荀淑衡起身,以请罪之姿跪下。
衆太医连忙退守外殿,阖上内殿的门。
谢渊目光转回,只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久到荀淑衡以为他又要昏睡过去,擡眼看,却看到谢渊目色发红,“你,终究还是与朕生分。”
他呼吸又开始断续,“为何不能像寻常夫妻那般……跟朕说……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朕是你的夫君,你可以信赖朕,依赖朕。”
荀淑衡低下头:“陛下恕罪!先君臣,後夫妻,立储事关江山社稷,陛下自有考量,臣妾不敢置喙!臣妾已t严令荀家不得议论立储,只待陛下休养好身体,再做他议。”
他念夫妻情分,她恐君恩难测,至亲至疏。
谢渊闭了闭目,极轻微地动了动手指,唤道:“郑合川。”
却不见人来。
“郑合川!”
荀淑衡道:“皇上,郑公公与北雍细作一案有染,大理寺传他前去问讯。”
“郑合川?细作?一派胡言!”
谢渊急咳,太医署令忙叫人端上来止咳润肺的汤药,入喉半碗。
“朕身边伺候的人大理寺也敢擅自捉拿,陈行谦当朕死了吗?”
荀淑衡将宫闱春礼那日翟妤罚衡漾在御花园跪了半个时辰,继而御史台便由箜篌曲牵出粤扬楼乃是北雍探子在庸都的据点。翟妤买通采买宫人以乐曲与粤扬楼互通宫廷内外的消息,箜篌曲代表宫内,琴音是大臣,箫声乃民间。
顺着采买这根藤摸瓜,谢文珺摸出了内司监一负责出宫采买的内侍。
御史中丞江献堂亲自上疏笔陈案情,弹劾贵妃。
内侍本姓刘,後改姓郑。
宫里的太监们断了子孙根,出于香火传承,巴望有人养老送终,有认干亲的习气,地位高的太监挑几个面相白净丶听话懂事的内侍做干儿子,图个慰藉,稍微弥补无後的缺憾。
这个姓郑的采买宫人便是郑合川认下的其中一个干儿子。
宦官犯案,常先交由内司监自行处置,若是事关敌国细作的大案,当由皇上下了御令,才移交司法会审。谢渊昏睡着,这部分权责便由门下省分担,若案情属实,便由御史台上书,侍中令程令典批复,大理寺才有权审理。
程令典是谢渊还是慎王时便追随他的,断不会背叛,大理寺要拿御前大太监去问话,他定会驳斥。郑合川从崇政殿被带走,是程令典迫于无奈没能驳回大理寺的公文,还是大理寺根本就绕过了门下省,直接缉人!
“让程令典来见朕。”
荀淑衡替谢渊顺着气息,有些担忧地道:“程相他,也已被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