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过后的裴宅。
宾客散尽,热闹后的寂静格外萧瑟,路灯下树影风吹簌簌。
顶楼的露台,视野往下可以看到大半个京市的夜景。
裴青序半瘫着身子坐在沙上,身上的酒红衬衫松开两颗扣子,衬着那张冷郁的脸有几分邪气。
双眸黯淡着放空,无端寂寥。
酒杯里的冰块早就化了,桌上歪七扭八地放着几个空酒瓶,度数不低的洋酒。
烟灰缸里还有两只烟头。
可这些东西依旧让裴青序无比清醒。
他手里捏着那张给出去又被丢回来的卡,听到动静,才迟缓地掀起一点眼皮。
看见来人,空寂的双眸终于有所闪动。
裴老太太拄着拐杖,像是一路找上来的,看见人在这才大大松了口气:“阿序,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奶奶给你留了块蛋糕你也没吃。”
像是迷茫的醉意离遇到了能给自己做主的人。
裴青序喉结在紧涩的喉间滚动,轻颤着声线:“奶奶,听芙她…不要我的卡,也不要……我。”
高大的身影在此刻显得孤寂无助,像是丢了心爱之物的孩童。
裴老太太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孙子变成这副模样。
二十多岁的人了,肩膀上一左一右担着整个鼎州和京市商会命脉。自他懂事起,老太太就没见他哭过,做什么事也从不让家里人操心过。
她这么好、这么有本事的孙子,怎么就偏偏在女人这一关上犯了蠢呢?
老太太心疼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叹了口气,几步走过去在裴青序身旁坐下。
想了想,又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掌大腿:“你说你当初早知如此,哪怕硬气点,不签字离婚该多好,唉!”
是啊。
裴青序早后悔了。
江听芙的离婚意愿或许是一时赌气,又或许是那一刻的真情实意,可最终给这段婚姻画上句号的……
是他。
他在这段婚姻里没有扮演好丈夫的角色,没有给她该有安全感。
以至于江听芙在受委屈后,连他也不信任,一个人含着那些委屈,来找他签字离婚。
而他就这么离了。
混蛋至极。
是他的错。
裴青序仰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双眼,无尽的懊悔。
老太太越看他这死样越来气,恨不得拿拐杖拄他一拐。
她扫了眼桌上的酒瓶,没好气:“你在这干坐着有什么用?我这把老骨头一路爬上来找你可不是为了看你在这自甘堕落的!”
沙上的男人动了动嘴皮:“有电梯。”
“……”
老太太忍无可忍,一拐子打他腿上:“你这张嘴能结成婚,就多去给你爷爷上上香吧,你就是这么把人给气走的?”
裴青序无可辩驳:“不是……”
他本想着今晚找个机会。
和江听芙面对面,坦诚相待地谈一谈,可怎么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老太太瞥了眼他手里的卡,无力:“江家都这样了,听芙也不要你的钱,要不……就算了吧。”
本来就是凭她家过世的老头子一封遗书去提的这门亲。
说是和江家老头子定下来的,可江家却不知情,江家老头子又在乡下避世养老,无从求证。
她也有私心。
趁着生病那会让孙子赶紧领证。
本想着等日后挑个好日子再办婚礼,到时候再通知江老头子,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