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拖长声音,等陈念打断他。
然而陈念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有种乐趣被剥夺的错觉,傅非臣有些不爽。但他一想起昨晚,便觉得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了。
“腰痛麽?”他转而问,“那里没有破,我帮你清洗的时候看过了。还需不需要上药?”
陈念还是不说话。
傅非臣脸上的笑渐渐沉下来。他叫了陈念一声。
“念念。”
这次陈念干脆闭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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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暴力不合作是常见的抗议手段,傅非臣自己不玩,但在别人家里有幸目睹过。
真想解决是很容易的。人都有软肋,再不过也有基本的生存欲望,渴饿到神志不清,总能把水米喂进嘴。
但陈念看起来,两者都没有了。
叫他吃早饭时,傅非臣把勺子送到他唇边,陈念一动不动。
“干什麽,”傅非臣屈指刮他鼻尖,“闹绝食麽?”
陈念躲也不躲。他就坐在那儿,眼睛虚虚盯着空气。
为身体考虑,傅非臣掐住他下巴喂了两口,但陈念转头就吐了。
不是不配合地吐,是呕吐。到最後有黄黄的胆汁呕出来,满房间又苦又腥。
“……念念。”傅非臣揽住他给人拍後背,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身体不舒服麽?说话。”
“……”
陈念看他一眼,像在看傻子。傅非臣因为这一眼竟然觉得心底松快不少,他不易觉察地松口气,端水给陈念喝:“先润润嗓子,医生等下就到。”
这次陈念喝了。然而不出十秒钟,他就又不受控地弓下腰。
“咳丶咳咳……呕!”
这次几乎带了点血丝。
“念念,你……”傅非臣手一抖,他像被冻住了似的,好半天说不出话。
陈念也不开口。他吐完,就沉默地靠回床头,闭起了眼睛。
极苍白的一张脸陷在傅非臣臂弯里,脆弱得像张纸。
“……”
傅非臣不自觉攥紧他的手。他看见陈念唇角一牵。
“恶心。”
声音太轻,几乎像他疑心病发作时産生的幻觉。傅非臣死死盯住他,下颌紧绷。
咚咚。
幸好此时门被敲响,他深吸口气,擡起头:“这就来。”
馀光里,他似乎瞥见陈念眼珠动了动,又兴味缺缺地转回去。
“念念,自己待会儿好不好?”傅非臣搂住他肩膀揉了揉,起身将餐车推到床边,“等下想吃什麽,就自己拿。”
这大概是傅非臣在场的情况下,第一次允许陈念自行进食。然而他却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
傅非臣克制住自己,转身出门。杨允铎带着林大夫等在客厅里,见他出来,都站了起来。
“傅总。”
“傅先生。”
傅非臣摆摆手。他烦躁地咬住烟,哆嗦了两下才点燃。
在开始谈话前,他将手机打开,放在跟前。
监控中,陈念纸人似的半躺着。傅非臣被他冷淡神情哽得几乎喘不上气,然而下一秒,陈念眼仁忽然一动。
直勾勾看向了,隐藏在墙上的摄像头。
他居然笑了起来。
像是在向傅非臣挑衅。
在说,你留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