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早了。杨允铎直起腰,目送人远去。给精神病看多了,人也有精神病。
他转身上了另一辆车。钢笔被他放进裤兜里,躺得安静。
只不过,比平常钢笔重了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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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一整个白天都没怎麽喝水,到晚上傅非臣忙完过来看他,医护人员正给他扎营养针。
陈念倒是不反抗,亮着胳膊乖乖给人折腾。生人太多,今今不敢凑过来,躲在角落里直扒床腿。
傅非臣过去把它抱起来。今今直起身子,黑溜溜的圆眼睛怨气深重。
“……”傅非臣看着它,半晌无语,心道果真是随了陈念。
都一样不知好歹。
挂好输液瓶後,医务人员们纷纷离去。傅非臣抱着今今踱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小土狗就从他怀里跳到床上。
还回过头来,瞪起眼睛朝他呲牙:“汪呜!”
小东西变脸还真快,傅非臣被气笑。他把手揣回兜里,闲闲问陈念:“念念,你不管管?”
陈念一声没出,扭头看了看输液瓶,然後就把眼睛闭上了。
傅非臣没看懂他这是什麽意思,过去调整了几下高度。他做这些并不熟练,还不小心带到输液管,拉得陈念终于嘶了声。
“……”傅非臣蓦然停手,回头看他。他眼睛被陈念那一小声叫痛点亮了,吓得今今都哆嗦起来,“念念?”
但陈念又不说话了。傅非臣在他旁边坐下,揽住人肩膀往怀里带,一小下一小下吻他发顶:“念念,你能说话,对不对?哪里不高兴,你告诉我。”
“……”
陈念困倦地眨了眨眼。他转身朝今今伸出手,小土狗耀武扬威,扭着屁股钻进陈念臂弯。
然後人就往下一出溜,睡了。
剩傅非臣僵着脸坐在那儿,空空举起一条手臂。他好半天才眨眨眼,偏过头,朝窗户那边嗤了声。
“念念,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明明知道不会有回应,他却着魔似的,开始自顾自絮絮念起来,“跟我说也没用了,对不对?我在你这里彻底失去信任度了。”
“……”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陈念默默屏住呼吸。但他却只自嘲一笑,慢吞吞放下了手。
搭在被角,往上拽了拽。陈念感受到他略略发抖的指尖蹭过自己後颈,捋顺了几缕头发。
旋即便收了回去。傅非臣弓下腰,轻轻吻他额头。
“我等下就回,”他低声道,“不准乱来。”
在他靠近时,今今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警告。傅非臣没管,还拍拍它的圆脑袋:“嘘。”
“你哥哥要睡觉了。”
“……”
陈念空着的那只手动了动,将今今圈离他控制范围。傅非臣起身,临到出门前,又笑:“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念念。”
躺在床上的人一动没动。房门关上,沉寂片刻,陈念才突然坐起身。
他抓过垃圾桶,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门外,画面同时出现在傅非臣手机上。灯光昏暗,他面庞微微扭曲。
“念念。”他自言自语,“你就这麽讨厌我。”
留给我的最後一句话,居然是,想弄死我。
好。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