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小时。
陈念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钢笔。李骁给他的时候没说这玩意儿是谁给的,陈念也开不了口问。
但他总感觉,送钢笔这人给他准备好了一个宏大的计划。
他昨天偷偷躲在被子里试着拆了拆,除了重量不对外,没发现任何异样。
可能还不到时候吧。
刚刚安静了会儿,赵成佑又忍不住就新闻发表看法:“往年雨季傅总还得带我们下去巡视,今年倒是……哎也算托你的福了弟弟,你可得保重身体,瘦成什麽样儿了都。”
巡视?
也对,傅家实业起家,虽说现在已基本完成转型,名下几家有纪念意义的産业都还在。估计是当领导的得做做面子,趁雨季下基层,表示一下与大家夥共克时艰。
今年这倒是……
赵成佑叽歪完,又安静了。他大概也是看出陈念的确没办法讲话,表情渐渐沉凝下来。
陈念没看他,听了会儿新闻,拉起被子往下出溜。
链子卷到被角,陈念伸出手熟练地拽出来。赵成佑看见了,莫名眼酸。
平常看着挺欢快活泼的小孩,养成这样谁都心里难受。老板以前还知道他二哥那事儿不当人呢,现在怎麽就发癫了。
只是因为当局者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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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这两天还是吃不下什麽东西,勉强吃进去的能吐出来一半。
嗓子反反复复烧,都快烂了,漱口吐出来的液体里都带着一缕缕血丝。
傅非臣很难想象黔驴技穷这个词会和自己沾上边,但现在看来,的确是了。他又找林大夫来了一趟,这次依旧没让人进门,只准隔着通话,问了问基本状况。
点头,摇头,就这麽凑合着大概回答。问到是否有自杀倾向时陈念顿住了,他转头看向高层外灰沉沉天幕。
林大夫费了会儿功夫才跟陈念沟通明白。
他不会自己一个人去死。
少年人面容平静,回答时没有半点波动。仿佛灵魂已抽离在外,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苍白冰冷的肉体。
要死,就带上某个人一起。
……
某个人站在监控前抽烟,一根又一根,极凶极烈。
尼古丁麻木神经,却依然有痛感从四肢百骸泛起。骨骼摩擦丶血液流动,最细微的生理反应都疼得要命。
这是犯了瘾。然而能解他毒的人,要带他一起去死。
挺好。
傅非臣几乎笑了起来。他盯住屏幕上那张脸,别过头看向窗外的轮廓苍白又倔强,一分一秒,都是倒计时。
“重焦重抑,伴有解离型人格障碍。”林大夫把诊断书交给他,眉间深蹙,“我必须提醒你,傅先生。”
他把“必须”两字咬得极重。
“如果您真心想帮助患者康复,首先就应该撤去那些禁锢措施。还有,这样的环境非常不利于他康复,您最好……”
他以为傅非臣会反驳。然而对方抽光一支烟後,点头道:“知道了。”
“我会照你说的做,除了……”
漆黑眼瞳中火光一闪。
“放他离开。”
“……”林大夫无言以对,转身离开。在关门前,他又回头,“傅先生,接下来这句话,是出于我个人角度给出的建议。”
“你说。”
“一段健康的关系,必定是由平等开始的。”他推了推眼镜,“不是麽?”
“……”
傅非臣不答。良久,他点上一支新的纸烟:“知道了,再见。”
门外落了声叹息。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