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谢钧璟本就堪忧的精神状态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癫狂。他温柔地揩去了哥哥的眼泪,轻言细语道:“反正以後你只能看见我了,哥哥,先习惯习惯吧。”
谢钧瑜忍无可忍:“谢钧璟,我刚刚是第一次对你下这麽重的手,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你可以再扇我一巴掌,”谢钧璟低低笑起来,“你心疼我,我刚刚在你眼睛里看到了。哥,我高兴你心疼我。”
他是心疼他这突然之间不知道走了什麽歧路的弟弟了,谁来心疼心疼他!
谢钧瑜原本是想一拳给谢钧璟一个痛快的,临了怕拳头给人砸坏,才突然变拳为掌——扇耳光是个侮辱人而杀伤力不强的动作,晏澄当年这麽扇自己一巴掌,自己都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他也真是对谢钧璟没办法了,才会施以这样的暴力。
但是对方……怎麽看上去还更起劲了?!
心情很崩溃,谢钧瑜调匀自己的呼吸,企图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小璟,我知道昨天的事你可能有点害怕,也有点受刺激,我们先冷静一点好吗?你要是想知道为什麽,我可以说给你听。”
谢钧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我不听。我已经不在乎了,你跟别人怎麽样我都不在乎了。你不想要我管,我就听话不去管,哥,我很乖的。”
谢钧瑜的表情凝固几秒,随即微笑,带着点蛊惑的语气:“我知道,我们小璟很乖,把哥哥的脚镣松开好不好?”
“这个不行。”
谢钧璟呼吸慢了几秒,回过神来果断拒绝,撒娇似的又来抱谢钧瑜,好像只要这样哥哥就永远都会原谅他。
挫败地吐气,谢钧瑜推开不懂事的弟弟,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我想吃饭。”
大概是以为他接受了现实,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肩窝里支起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眼睛里不再是刚才那种黏着漆黑物质的执拗,折出了几点光亮:“好,饭菜有些冷了,我去热热,很快就好!”
谢钧瑜朝谢钧璟瞥去一点理所应当的疑惑:“我说了不敢吃你做的东西,热什麽热。点外卖,拆了封的我不吃。”
後者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定在嘴角,心中不由一颤:自作主张的後果就是让人疑窦丛生,他哥不敢相信他了。
谢钧璟心里难受得紧:“哥……外卖,外卖不健康,都不知道里面放的什麽油,菜洗没洗,有没有蟑螂爬过,很脏的。”
这小屁孩是成心想饿死自己,净往埋汰了说。
“再脏也比从你手底下过的干净。”谢钧瑜掀了掀眼皮,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话语吐出来却慢吞吞的,很温和:“真把我饿死也用不着再下安眠药了,是不是?”
“哥!”
尖锐的字眼把谢钧璟的心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他受不了谢钧瑜这副把他当敌人的口吻,也受不了谢钧瑜言下的求死之意,委屈兮兮地望着对方,好像把对方置于如斯境地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要是平时见谢钧璟这种神态,谢钧瑜肯定不由分说就要去安慰,今时不同往日,谢钧璟一个施害者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他完全是鳄鱼的眼泪,就算是潜意识不忍,他也要按下怜惜之心。
见谢钧瑜不搭理自己,在沉默的对峙中,谢钧璟到底舍不得哥哥饿肚子,率先屈服,小声道:“……我给你选一家干净的。”
外卖来的时候谢钧璟如临大敌,默不作声提溜着外卖袋子进了房间,坐在一边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看着他哥拆开外卖袋,拿出塑料盒。
他力图让谢钧瑜离不开自己,也立志自己照顾谢钧瑜一辈子,可是世界上居然还有外卖这麽邪恶的东西勾引哥哥不吃他做的饭。
就和外面那些人一样,那些人勾引哥哥上床,哥哥回来就不愿意和他睡觉了。
“谢钧璟,出去,你坐这儿我吃不下。”
谢钧瑜现在看见谢钧璟就糟心,他想安心吃个饭,对方用一种苦大仇深的表情幽幽朝他看,活像自己出了轨被当场捉奸。
“这是我房间。”
意思是他凭什麽出去。
谢钧瑜冷笑,踢了踢自己的脚,连带着锁链发出声响:“可以,你不走我走,给我把锁打开。”
谢钧璟于是就不再说话,满心不情愿地蹭着地板出去,靠在房门口继续盯着。
“头也转过去。”
谢钧瑜蹙眉,补充了一句:“看见你就烦。”
门外的人动作顿了顿,十分黯然地转过了身。
等他差不多吃完,门外罚站的谢钧璟又及时回头走进了房间收拾残局,任劳任怨,像是最忠实的仆人。
只是没哪个仆人会给主人套上镣铐。
谢钧璟埋头收拾,躲避着谢钧瑜打量的视线。
“小璟,要是你知道自己错了,就把钥匙拿出来,哥不跟你生气。”谢钧瑜吃完饭,精神恢复了些,撑着脸看他忙碌的弟弟。
瞎忙,收拾餐盒要去摆弄那些书摆个高低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