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瑜前後受击,正是头疼不已的时候,难得不再保持克制:“和你没关系,晏澄,我们已经离婚了,记不起来你就去找医生,别来纠缠我。”
他说得斩钉截铁,绝无转圜馀地,晏澄却充耳不闻,像是陷入了什麽偏执的情绪漩涡里,恐慌与焦虑不断蔓延:“是因为他才要和我离婚的吗?小瑜,有人想把你带坏是不是啊?是哪个贱人——”
明明什麽都记不起来,脑子却在自动帮他“完善”记忆,将一切错误都归咎到了那个只有声音,看不见样貌的第三者身上。
火焰在胸中烈烈燃烧,晏澄语调嘶哑得不成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两人离婚的事实,只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与几近癫狂的占有欲里。
就好像谢钧瑜仍是他不容旁人觊觎的掌中之物,而现在,有个不长眼的蟊贼正在试图将他最重要的宝贝窃走。
哪怕手指已经红肿,他还是坚持着想要看看屋子里的那个贱人到底长的是个什麽狐狸精模样,居然把他的丈夫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和自己离婚:“你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让你连家都不要了,连我都不要了!”
从客厅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是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面色苍白的许跃。
晏澄失去的记忆只与谢钧瑜相关,还没脑子不中用到忘记发小的地步,在看清对方面孔的一瞬间,他所有的动作都像是忽然停滞一般,脸上的失控情绪也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许跃。
居然是许跃。
他这个从小就没脾气,任人揉捏的发小,一直跟着他和盛斯洋长大,各方面从不出彩,当继承人差点意思,当纨绔也当不明白。
看着老实,竟然也会在私底下默默觊觎丶勾引好友的丈夫。
“是你……?”
嘴唇颤抖着,两个字从晏澄干裂的嘴唇中极其缓慢地逸出,轻得如同梦呓。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飞快地掠过一个画面,模糊到只能大概地看出一个影子。晏澄的太阳xue突突狂跳,针扎似的痛感再次袭入大脑,他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种熟悉的感觉。
以前似乎也……
更剧烈的疼痛涌入神经,阻止了晏澄陷入强迫性的回忆,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二人身上。
一个是自己的发小,一个是自己曾经的爱人。
可现在自己才是出局的那一个。
最开始的震惊过後,愤怒以摧枯拉朽之势铺天盖地降临,晏澄怒不可遏,因充血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许跃,枉我把你当朋友,你他妈就是这麽对我的?!你们什麽时候搞上的,你怎麽敢碰他?!”
说着,他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完全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和谢钧瑜的阻拦,猛地发力就要扑过去,目标直指许跃,看上去不把人揍进医院绝不会轻易罢休。
谢钧瑜一边示意许跃不要靠近,一边眼疾手快地把对方制住,厉声呵斥道:“晏澄,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是我在闹吗?”晏澄猛地扭过头,英俊的面孔因过于激动的情绪而变得扭曲,上挑的眼尾泛着鲜艳的一抹红:“是那个贱人在勾引你!你们什麽时候勾搭上的,你和我离婚,是不是因为他?!”
他挣扎着,越说越没了力气,声音中带着点哽咽:“是他丶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不想和我离婚的,都是他的错……是不是?”
失忆前就自欺欺人,失忆後还是这样。
“我们离婚和他无关,你对许跃哥放尊重点。”
谢钧瑜的最後一丝耐心宣布告罄,许跃的动作却更快,抢先一步把晏澄推出家门,後者猝不及防,踉跄着撞在身後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受伤的手再次受到撞击,剧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瑜和你没关系了,晏澄,如果想不起来以前你是什麽态度就去医院做个催眠,你没资格来挽回他。”
许跃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拦在他和谢钧瑜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蜷缩痛苦的狼狈模样:“别再来烦他。”
晏澄冷笑:“你就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
许跃一噎,下意识去看谢钧瑜,後者轻轻把人带至身侧,说出来的话冰冷而无情,却是在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许跃哥是我男朋友,我们在正常交往,现在妄图横插一脚的人,是你。”
这句话将他彻底定住,连最後一点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晏澄不敢置信地圆睁双眼,试图从谢钧瑜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可是没有,什麽都没有,他昔日的丈夫垂眸望着他,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只能倔强地看着对方,一双眼睛写满哀伤,不断重复:“你骗我的,这是你骗我的对不对?”
没有得到回答,因为许跃把谢钧瑜拉进了室内,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最後望向他的那一眼,情绪复杂难辨。
室内的温馨光线与外界隔绝,廊道漆黑一片,像是被遗弃的黑暗之地,呼呼刮着凉飕飕的穿堂风。
一滴滴水渍洇湿了衬衫,晏澄大口呼吸,胸膛剧烈起伏,似乎不以这样的方式汲取氧气,下一秒就会彻底晕厥。
好痛。
手指骨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
脑海也因方才回闪却抓不住的回忆受了刺激,针扎似的痛。
最痛的,是他的一颗心。
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可是。
小瑜真的已经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