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非常“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草稿纸,时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发出一个表示理解的单音节:“嗯。”
她的反应给了我一种虚假的鼓励。我越发大胆起来,开始凭借模糊的记忆和想象,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试图构建一个完整的解题过程。
说到关键处,我还激动地用笔点着纸面,试图增加说服力。
我们靠得很近。近到我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拂在我耳畔。她的发丝偶尔会蹭到我的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自习室里很安静,只有我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一种微妙又暧昧的氛围,在我们之间极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我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教导”她的错觉里,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成就感。
看,我也有能“教”她的时候。
就在我即将完成我那漏洞百出的“伟大”推导,准备得出一个我自己都不信的结论时,她忽然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我笔尖刚刚划过的一个等式上。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手背,激得我微微一颤。
我停下“讲解”,擡头看她。
她也正看着我,眼神清澈见底,嘴角依然带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神里多了丝狡黠。
“暖笙,”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搔刮着我的心尖,“这里,好像讲错了。”
我愣住了:“啊?哪里错了?”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那个等式,语气平和:“这个变换不成立。你看,如果按照你的方法,代入下一个条件,会産生矛盾的。”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仔细一看,脑子“嗡”的一声,脸瞬间爆红。
她指出的那个错误,低级得让我无地自容。我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滔滔不绝地讲了那麽久!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讲错了。她听了我整整十分钟,没有中途打断我。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那个……我可能记混了……”我语无伦次,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却仿佛没有看到我的窘迫,拿起笔,在我那堆混乱的草稿旁边,开始重新书写。
她的步骤清晰,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与我刚才的胡言乱语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这道题应该这样解。”她一边写,一边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讲解着,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个让我心惊肉跳的认知上:她是故意的。
她根本早就会做这道题。她故意装作不会,故意给我机会让我“教”她。
为什麽?
是为了看我笑话吗?不像。她的眼神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恶意。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正专注地写着解题步骤,神情认真得仿佛世间只剩这一道题。
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看起来那麽纯净,那麽无害。
写完最後一步,她放下笔,转头看我,眼神依旧清澈:“懂了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目光落在她刚刚按过我手背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
我好像,踏入了一个远比数学题更复杂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