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轻轻打断我,嘴角挂上讽刺的弧度:“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既想要自由,又想要特殊。既害怕我的靠近,又无法忍受我的远离。”她看着我泪流满面的脸,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陆暖笙,天下没有这麽好的事。”
“所以,”我擡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她,“对你来说,我真的……已经和她们一样了,是吗?”
问出这句话,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沈思诺没有立刻回答。她站在暮色里,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缓缓开口。
“不一样。”她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丝微弱的火苗重新燃起。
“你比她们,”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更让我失望。”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小公园。
她的背影在沉沉的暮色中,决绝得没有一丝回头的意思。
我没急着回家,擦干眼泪,兜兜转转地走到了那个老旧小区的小花园。就是在这里,我打了她,她放了手。
我站在那棵梧桐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闭上眼睛忍不住开始回忆,那天晚上的一切历历在目。
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温度,手掌心还能回忆起扇她耳光时的刺痛和之後她指尖微凉的抚触。
“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是你,我是我。”
她的声音冷静地回响在耳边。当时只觉得是解脱,现在听来,却像是最恶毒的语言。
她说的对
没有她,我什麽都不是。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馀光瞥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麽东西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我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走过去,蹲下身。
是一枚很普通的女生常用的黑色一字夹。很旧了,边缘有些磨损。
但我的呼吸却在那一刻停滞了。
我认得这枚发夹。沈思诺常用它来别住额前细碎的头发。有一次,它甚至勾住过我的毛衣线头。
它怎麽会在这里?是那天晚上……挣扎时掉落的吗?还是……她故意留下的?
这枚发夹,是不是她布下的又一个饵?一个测试?测试我是否会回到这里,测试我是否……会捡起它?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环顾四周。暮色渐浓,小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的惊慌失措。
我死死地盯着那枚发夹,它静静地躺在尘土里。
捡,还是不捡?
捡起来,意味着什麽?意味着我向她屈服?意味着我承认我离不开她?意味着我主动踏回那个陷阱?
不捡呢?就让它躺在这里,被雨水冲刷,被泥土掩埋?假装从未看见?继续在我那虚假的“自由”里茍延残喘?
我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理智在尖叫着让我离开,远离这个危险的信物。但我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无法从那只小小的发夹上移开。
它代表着她。代表着我拼命想逃离,却又在失去後痛不欲生的那个存在。
最终,在自虐的冲动驱使下,我颤抖着伸出手,极其迅速地捡起了那枚发夹,紧紧攥在手心。
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奇迹般地安抚了我的内心。
我像做贼一样,仓惶地逃离了小花园,一路跑回家,心脏狂跳不止。
锁上房门,我摊开手掌,那枚黑色的发夹静静躺在掌心。
好吧,沈思诺。
如你所愿。
我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