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她当时压着声音低吼。
後来怎麽了?後来她好像骂了我,又好像没有。只记得最後,我钻进了她的被窝,她呼吸加重,却没有把我踢下去。
窗外是鞭炮声,窗内是我们之间相依为命般的暖意。
“那天之後,你也这麽说的。”我收回思绪,声音低了下去,“说要经过你同意。可最後,你不是也没把我扔出去?”
我还想说,沈思诺,那个时候我好喜欢你,没有任何恐惧的喜欢你,现在我也想像以前那样
可以吗?
接下来,仿佛和多年前的我们重叠了。
她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缓慢,在黑暗中清晰可闻。她没有转身,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过了很久,她几乎叹息般地吐出一句:
“那是因为……当时怕你冻死在我家院子,惹麻烦。”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冷硬,但那冷硬底下,似乎有什麽东西裂开了缝。
我趁着她没有立刻发作的间隙,心一横,极其迅速地爬上了她的床。单人床很窄,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後背躺下,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和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香。
她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就要起身。
“别动!”我下意识地伸手,轻轻地搭在了她腰间,阻止她的动作。我的脸颊几乎贴着她的後背,声音闷闷地从她身後传来,“就一会儿……我保证。”
我的动作和语气里,带着近乎撒娇般的赖皮和脆弱。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好像……在利用她刚才流露出的那片刻的松动,尝试更亲近她。
沈思诺的身体僵住了。她的呼吸屏住了几秒,然後才重新恢复,却明显带着紊乱的节奏。
黑暗中,我们以这种极其亲昵又极其紧张的姿势僵持着。她没再动,也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狭窄的单人床上,我们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她终究……没有推开我。
这个认知,像一股暖流,混合着巨大的酸楚,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眼眶毫无预兆地湿了。
我悄悄地将额头抵在她微微起伏的後背上,像湖边那样,寻求一种无声的连接和安慰。
这一次,不是为了她,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那个曾经在雪夜里绝望爬墙的少女,也为了此刻这个在黑暗中卑微乞求一点温暖的我。
“沈思诺……”我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湖水里,真的很冷吗?”
我问出了那个在湖边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长时间的沉默後,我听到她极低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嗯。”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滑落,浸湿了她後背的睡衣布料。
我搭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穿过时光,抱住那个在冰冷湖水中挣扎的小女孩。
“以後……”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一句任性的承诺,又像一句无助的祈求,“别一个人靠近水边了。”
沈思诺的身体猛地一震!
然後,我感觉到,她一直紧绷如石头般的後背,一点点地……松弛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我抱着,任由我的眼泪浸湿她的衣服。
过了不知多久,她转过身来了,我心下一惊。
她那只微凉的手,覆盖在了我搭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覆着。
像一个沉默的回应。
我知道天亮之後,一切可能又会回到原点。但至少此刻,我好像……短暂地,拥抱住了我这座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