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可能的压缩空间,卷轴上刻印的字极小,蜷缩如蚯蚓,爬在一排排竹简上,乍一看竟有些令人头晕反胃。
那处地下的密道既为养母蠹所用,必然是贞平四十九年先皇驾崩之後修建。而那人应当的技艺如此纯熟,至少有些岁数。
所以林承烨只要了贞平四十九年前于神枢天机门学习过门徒的名单,无论内门或者外门。
“贞平四十九……四十八……”
林承烨从後往前一年一年,一个一个字扫过,几乎用气音数过一个又一个年份。只在偶尔之间,看到特殊姓氏时才轻轻开口。
“永靖八年,倪桑习业未期年,辄去……这个姓少见,我记得假面河那个杀手组织。”
“……是。神枢天机门门徒甚多,对于她派门徒并也不排斥,但仅招收为外门,毕竟若是进入内门必须要修炼点石成金,但大部分她派门徒已经修炼过一门内功。”
柴胡南接话,顿了顿,又道。
“不过大部分门派却不像天机门这样开放,假面河门规便是:凡我门人,当效死以报。倘有叛遁者,虽远必戮,无有赦焉。”
林承烨心头一动,擡眼看了一眼柴胡南。
这门派不若青鸾药谷那般,天下皆知其善,所以知其门规者衆。但若不是此门中人,大概很难将一个做杀人生意的门派规定记得如此清楚。
不过既入了江金盟,大概也是决意忘了从前。
林承烨没说什麽,将注意力收回,放在膝头的卷轴上。
而柴胡南单膝跪地,沉默地等在林承烨身边。
时间随着马车碾过地面的碌碌声慢慢流逝。车窗外人声鼎沸,马蹄声密如雷雨。距离那墨梦泽越近,人们的兴致便愈发高昂起来。
可车内却截然相反,气氛却愈发焦灼,未有一丝响动,空气恍若停止流动那般。林承烨的指尖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心却一点点坠下去。
长公主府上并无门客谋士,也并无亲信,仅有仆从与侍卫。魏景辰也告诉她了所有贞平四十九年後,长公主提拔的大臣名讳,林承烨牢牢记下,却未曾发现与这份神枢天机门的名单中有哪个名字值得怀疑。
可若是能做到给秦若榴下蠹,必然早在长公主发动宫变前就与其交往甚密,怎会毫无踪迹,仿佛这人从来不存在于皇宫之中。
车帘外已经响起号角声,证明最前的马车已经抵达了墨梦泽,还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她也将要抵达。
还真是一点踪迹都无法找到。
来不及了。林承烨咬了咬牙,心中有些颓败,就在将要放弃之时,她扫过卷轴上的最後一个名字。蓦然,林承烨手指顿住,瞳仁微微缩小,忍不住低低地念出声。
“……贞平三十一年,巫马奕者,习业于外门三载。因私闯百面楼,窃机巧图,遂为天机门所逐,永不复录。”
柴胡南猛得擡起头。
“……距离贞平四十九年,也有个十八年,这人的年纪至少说得过去。”
林承烨喃喃道,她立刻将卷轴哗啦收起,一把投入马车中灼烧的火炉之中。
马车挺稳,刚好那卷轴在火炉之中已被火焰吞噬殆尽。
“今日日落之时,阿南随您一起去青云县。”
柴胡南话落,立刻又如一道轻烟消失在马车中。
若不是车帘还微微摇动,林承烨真要以为刚刚是自己的错觉。林承烨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住额头,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起来。
“巫马奕,巫马……所以,建造地道与种蠹之人是一个?那个巫马家的人曾于神枢天机门外门修习?”
这次并不算毫无收获,可她的疑惑与不安并未减少半分,这样身怀绝技的一个人,究竟何处?她如今又是以什麽身份隐藏于皇宫之中,为长公主效力?为全然不见其人?
……
车队抵达墨梦泽後,皇帝入住栖霞台主营。到了傍晚,各营帐安顿完毕,在营地处燃起炊烟袅袅。
魏景辰是最後一个被皇帝召见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她营帐中走出时天色已晚,她回到自己营帐之中,却与姜衡换了衣裳。
“殿下……”姜衡眼中尽是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她自从当殿下的护卫以来,第一次不在她的身边守护。
“无须担心我,这次我二人速去速回。”
说罢,魏景辰便悄然走出营帐,整个人消失于浓重夜色中。她来到与林承烨早就约定好的一块巨石旁,却未见那人的影子。
“您这次慢得可以。”
蓦然,石头後传出林承烨悠悠的声音,但这人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游刃有馀,竟听出几分紧张。
夜风寒凉,枝头鸦声如泣血。
魏景辰拢了拢衣领,沉声道。
“少废话,走!”
作者有话说:[元宝]202510156:00修了一下文,不影响阅读。
给大家提前道个歉。
写到现在三十多万字,几乎保持隔日更,虽然数据很差但依然因为热爱和几个读者的追更可以坚持。
但最近工作压力变大,导致焦虑无法排解,可能需要缓一阵,更新日期可能不定,但会尽力保持隔日更。
本文也快完结了,所以一定会写完。[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