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魏宣从小养大的战马,和她极亲,也聪明。
方才崇安堂乱成一团时,它趁乱跑了。
薛兰漪就猜到它会来这儿等主人。
她揉了揉马鬃,“烈风,你知道魏宣在哪吗?”
马儿打了个响鼻,屈膝下来。
它带着她翻越山坡,往国公府旧院去。
镇国公府两座宅子占着整座南山,山的一边是衆人居住的新宅,另一边则是废弃的老宅,鲜有人烟。
薛兰漪抵达山顶,一眼看到了残破的四方院落里,魏宣被绑在刑架上,似乎昏迷不醒了。
他只穿一身白色中衣,因为失血过多,身子乏力,连脖颈也被铁链栓在木架上好迫他擡起头来。
幸而身边有个提药箱的在帮他止血。
看来魏璋真的没打算让他现在就死。
薛兰漪紧张地咬着唇,一瞬不瞬盯着远处男子的每一次吐息。
终于,她见他喉头动了动。
“阿宣醒了!”
马儿欢快地踏蹄,薛兰漪也跟着扬起唇角。
倏地,夜空中响起撼天动地的鞭挞声。
马鞭赫然打在魏宣身上,白色中衣上一道血痕立现。
接着反反复复又是几鞭。
薛兰漪瞳孔放大,笑容凝在嘴边。
他们哪会好心救魏宣?
他们不过是想吊着他一口气,反复凌辱,撬出话来罢了。
他是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啊。
他曾说过若有朝一日落入敌寇手中,他宁自尽,也不会受百般羞辱。
是薛兰漪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活着的。
这三年,他都是为薛兰漪活的。
若非她糊涂识人不清,今夜他们理应在盛京城外跑马了。
薛兰漪只恨自己蠢,指尖紧扣马鞍,心底五味杂陈。
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自责,侧过头来蹭了蹭薛兰漪的手背,打着鼻响。
烈风纵横沙场多年,但在她面前却是极温顺的。
马儿的灵性让薛兰漪心情平复了些。
“我没事。”薛兰漪抚了抚它的头。
烈风拱着鼻子,将脖子上用红绳系着的香囊,拱到了她手边。
薛兰漪指尖微顿,“阿宣留给我的?”
马儿点头。
薛兰漪疑惑地拆开香囊,却见里面是一张平安符。
其上是魏宣亲手写的:“祝漪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记忆依稀又回到了某一年的生辰宴。
六只杯盏碰在一起。
那时,他们刚刚在圣上面前慷慨陈词,说服圣上废黜贱籍。
圣上欣然应允。
他们以为成功了,当夜高谈阔论,大醉了一场。
可几日後,魏宣被远派出征,新政党一夕之间全被羁押,被扣上了谋朝篡位的名头。
他们受尽酷刑,誓死不认。
可终究六人之一的魏璋站出来,指认了他们的罪行。
一切宁死不屈变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