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牢外狱卒拱手。
魏璋这才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欲提步离开时,他又意味莫测道:“我在审讯室等你。”
说罢,缓退两步,转身而去。
他似乎很确定薛兰漪会去求他。
他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又想起昨夜烧了半边天的火,薛兰漪呼吸莫名虚浮。
*
另一边,魏璋去审讯室後,并不见沈惊澜,只有青阳提着药箱在室内候着。
世子受伤处无肋骨保护,若感染了,很容易毒入肺腑,青阳不敢怠慢,早早来为世子上药。
可一见到魏璋,目光就被他衣襟上大片濡湿吸引了,仿似鸡汤味道。
世子平日最注重仪表的。
“世子,这是……可是有囚犯或是狱卒不懂事的?”
青阳如何也不会想到温柔体贴的薛姨娘会对世子大打出手。
“扔老鼠?”魏璋自言自语,坐在圈椅上挤了挤眉心。
此时再回想她一个大家闺秀扔老鼠丶指人鼻子骂街,终是一声无奈的笑。
青阳更觉诡异。
何曾见过谁人僭越至此,世子还笑的?
只怕是这牢狱阴森,待久了人神经有些……
青阳支吾了片刻,“要不……世子今夜还是回府歇息吧。”
魏璋淡淡掠了他一眼,靠在圈椅上微仰着头等他上药。
照旧不应。
今晚看样子照旧要住牢房?
这牢狱有什麽,还上瘾了不成?
青阳挠了挠头,不敢多问,蹲身上药。
待到伤口处置好了,青阳往窗外看了眼,“沈大人不是说要与世子商议祁王案一事吗?怎麽不见人来?”
“他在地下牢狱里。”魏璋闭目小憩,喉头微动,“他故意支开我的。”
“为何”青阳脱口而出,但很快会过意来。
昨夜,盛京城不太平,五年前放归的太子党又重新被抓回了诏狱。
沈惊澜自是要严审的。
至于为何支开魏璋……
盖因五年前,沈惊澜欲对太子党赶尽杀绝时,世子以养饵钓鱼拦了他的屠刀。
此番,沈惊澜因祁王案又得契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定会将先太子党彻底铲除干净。
他怕魏璋阻拦,所以将魏璋支到了审讯室。
魏璋乐得他为马前卒,擡了下手,“把门关上。”
青阳关门,隔绝了外界喧嚣。
彼时,地牢的青石台阶上,几十人穿着囚服锁着镣铐被拉进的诏狱中。
铁链哐当撞击的声音冰冷。
薛兰漪才从那只将死的老鼠身上挪开视线,定睛一眼,正见周钰丶谢青云丶陆麟等人陆续走过来。
“周钰!谢青云!陆麟!你们怎会在此?”她扑到牢栏前呼喊。
仿佛五年前,他们被抓的场景重现。
四个人又在诏狱里重逢了。
只是,这一次薛兰漪的喊声没有回应。
周钰丶谢青云丶陆麟三人不再是从前受不得冤屈,据理力争的少年,他们各自垂着头,任由锦衣卫将他们推倒在牢房中。
而他们身後,还有他们凋零的族人。
当初因为叛乱,府上一番动荡後,死得死,病得病,早已人丁稀薄。
此番被抓入狱的多是稚童丶老弱,连哭声格外孱弱。
几个人陆续被推进了走廊对面的牢房中。
薛兰漪这才恍然意识到,昨夜所谓的孔明灯就是查抄丶烧杀三座府邸而引起的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