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原本正是去往疏影堂的,“说是昨个儿姨娘取了库房里唯一一株血灵芝调理身体,害得老太君缺了一味药材,老太君正怒火攻心,请了姨娘去问话,这一问就是三个时辰。”
青阳将怀里的锦盒呈到魏璋面前,“属下琢磨着世子私库里还有一株雪灵芝,就擅自做主准备送去疏影堂平一平老太君的怒,好歹把姨娘接回来。”
此时,天边又轰隆隆雷声作响。
魏璋站在垂花门前,眺望远处黛色山峦,连绵起伏的山脊与低压云层渐次相接,挡住了月色天光。
山雨欲来。
魏璋沉吟片刻,“不必去接。”
“这……”
老太君那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青阳有些担忧。
魏璋摇了摇头,负手进屋。
薛兰漪又不是什麽知轻重之人,怎会占用什麽血灵芝?
只怕夺药是假,想借机与老太君商讨救走魏宣的事是真。
戏将至高潮,这会儿子把她接回来,戏可不就断了?
魏璋缄默琢磨着,走到书房外,擡了下手指示意青阳,“你去一趟沈府,请沈大人过府一叙。”
“沈大人出城去查杀害祁王的凶手了,连夜去的。”
青阳也是方才出府办事,遇到沈惊澜快马加鞭出城。
青阳忧心忡忡望着魏璋:“说是圣上那边十分重视此事,给了沈大人一道口谕:令三司六部全力配合沈大人查案,不可阻拦沈大人调用任何文书和官员,务必将凶手缉捕归案。”
“圣上对这位叔父倒真是感情甚笃。”魏璋面色寻常,感慨一句,去书房办公务了。
到了戌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魏璋才从书房出来,推开寝房的门。
屋子里空落落的,未焚香,亦未摆饭。
魏璋站在冰冷冷的外间怔了许久,脑袋里一时木然不知道该做什麽。
好一会儿,吩咐影七:“备膳。”
晚膳是薛兰漪上午就准备好食谱吩咐厨房做的,另外还剩了一笼她昨日亲手做的兔儿包。
魏璋孤身坐在楠木圆桌前,敛袖取了只包子。
白胖胖的兔子在他掌心里龇牙咧嘴,横眉怒目。
魏璋脑海里忽地浮现出昨夜跪趴在他身上的姑娘,和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
“姨娘还没回来吗?”嘴比脑子跑得快。
影七“嗯”了一声,“还在大公子那屋。”
倒是乐不思蜀了。
魏璋将包子丢回了笼屉里,“把饭菜撤了,热一热。”
“本……本来就是热的。”影七指着还在冒烟的鸡汤和笼屉,“厨娘刚做好的。”
魏璋掠了他一眼。
影七一噎,垂下头将饭菜撤下,端回了蒸锅上。
魏璋出门,在廊下透了口气。
已是二更,公府下了钥,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鸟兽都知道回巢了。
魏璋负在身後的手微蜷。
“世丶世子,姨娘不知所踪了!”
此时,青阳冒着雨气喘吁吁跑进院子。
虽然世子说了不必急着接姨娘,但此时电闪雷鸣的,万一姨娘有个好歹,下面的人也担待不起。
青阳于是派人悄悄去疏影堂打探一番,得到的消息却是姨娘早就被放回来了。
可青阳从疏影堂一路找回崇安堂未见人影。
青阳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院里的人属下都一一盘问过,无人见过姨娘!”
魏璋眉心轻蹙,“老太君亲口所言放姨娘回来了?”
“这……”
青阳一个下人即便有心当面问老太君,老太君哪能见他?
他无非能找门房打听一二。
魏璋也不知自己为什麽会脱口而出这种毫无逻辑的问题,摇了摇头,负手走进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