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太快,头磕在了廊柱上,脑袋一阵嗡鸣,她才发现自己跑反了方向,愤愤然踹了一脚廊柱,摸着额头跑回了寝房。
但其实……
她踹的不是廊柱,是穆清泓的腿。
一阵钝痛让穆清泓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回过神来,正看到对面寝房的窗户上,映出女子靠窗的背影。
薛兰漪肩膀微微起伏,似是有些情绪激动。
院子中间,皎皎月光下,高大的男人顶着微红的脸颊,遥遥望着姑娘的剪影,僵硬地都快站成望妻石了。
穆清泓记忆往回倒了倒,才依稀听清两个人方才在院子里说的话。
他站起身,与魏宣肩并肩站着,感受着他的痴汉视角。
“我姐都让你进屋了,哥你干嘛拒绝,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哥!”
话到一半,身边高大的男人突然一个踉跄。
穆清泓赶紧扶住了魏宣的手臂,“哥,你……”
魏宣面色已苍白,颤抖的手抵着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厨房。
他的样子很不好,但俨然不想让薛兰漪察觉异样。
穆清泓也只得忍着惊恐,咽下了口中的惊呼。
两个人不敢发出一丝动静,搀扶着往厨房去了。
魏宣轻声合上门扉。
旋即,一口血涌了出来。
“宣哥!”穆清泓赶紧将人扶坐在了草榻上,扯了块绢帕,蹲在魏宣身前帮他擦拭涓涓而流的血迹。
可血擦不完,一口一口往外涌。
“我去叫大夫吧!”
“不用。”
魏宣盘腿而坐,气沉丹田,断断续续的气息才稳定些,“放心吧,还是老毛病,不会有事的。”
早前,魏宣虽得蒙罗大夫治好了眼睛。
但同时,罗大夫又从他体内意外发现了会损伤筋骨的慢性毒。
此毒阴狠,日积月累地蚀人心性。
到了夜里毒性复发时,会生肝胆俱裂之痛,需得运功压制。
此事,穆清泓知,月娘知,但薛兰漪不知。
所以方才,他不与薛兰漪同住,除了考虑她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如今厮狼狈的模样。
这毒罗大夫都没法解,又何苦让她操无谓的心呢?
好在,只要不动武的话,此毒不会极速蔓延。
他死不了。
他还可以陪她到老的。
魏宣拍了拍穆清泓的肩膀,“小声点儿,莫要折腾出动静叫你姐听到,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穆清泓颤抖的手继续擦着魏宣衣襟上的血。
倒真奇怪了。
这毒深藏体内两个月,魏宣都不知道何时下的,是谁下的。
跟穆清泓更是毫无关系,他道哪门子歉?
魏宣看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嘴里呢喃声越来越大。
坚实的掌握住穆清泓的手腕,“你听好,我没事,不要让姐姐担心!”
魏宣稳如泰山,穆清泓却如那即将彻底崩塌的山石,神思恍惚的。
魏宣微俯下身,深深直视着穆清泓的眼睛。
“阿泓,姐姐穿了两次嫁衣,次次皆是苦楚。我想补给她一场完美无瑕的婚礼,你帮我一起,行吗?”
魏宣的目光那样坚定,不容置喙,却又极尽渴求和恭谦。
穆泓清自下而上望着他,神色终于镇定下来。
与他静默对视了片刻。
穆清泓没答话,咽下了“对不起”三个字。
他错开目光,压低了声音,“我不找大夫了,我给哥打水洗把脸吧?”
魏宣见他恢复镇静了,方放开了他的手,转而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小子啊。”
这六年,穆清泓也经历了生生死死,大风大浪,沉稳了许多。
不知今日怎的,一会儿跳脱得不行,一会儿又惶恐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