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幽凉的气息落在耳後。
薛兰漪豁然睁开眼。
魏璋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後。
冷松香猝不及防钻进薛兰漪的鼻息。
呼吸吐纳之间填满他的味道,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
薛兰漪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僵了一瞬。
魏璋沿着方才她发呆的方向看去。
三两流星滑落,坠落苍穹,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夜。
“有丶有流星!”
薛兰漪很怕他读出她心中所想,尽力扯出惊喜不已的笑意,指着窗外:“云谏你看,好漂亮!”
她眉眼弯成了月牙,笑颜很能迷惑人。
不过弧度还是太假了些。
魏璋看过她真正喜出望外的表情。
当年,在秦水边竹轩里,给她庆完生後。
大家喝得醉意正酣,倒在亭子里横七竖八地睡了。
魏璋迷迷瞪瞪醒来时,不见她和兄长,只闻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吼。
夜幕下的连绵山峦中,隐有绿光忽闪。
魏璋当即提着灯笼往山峦深去。
他在漆黑的竹林里寻寻觅觅跌跌撞撞翻找了约摸一个时辰,嗓子喊哑了。
终于在山的南面找到了两人。
彼时,山坡上芳草萋萋,旷野间只立着一棵百年老树。
他俩坐在老树枝丫上,少女悬空的腿来回晃动,枝丫也跟着上上下下地轻摇。
她与兄长肩并着肩,上下同频,连衣摆飞扬丶发丝拂动的方向都默契得如出一辙。
忽而,万千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天边,照亮了半边天。
两人仿佛置身星海之中,沐着万千星辉,光芒万丈。
魏璋站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光瞧他们的背影,也能瞧出那是大庸百姓心目最登对最耀眼的一双明珠。
尤其薛兰漪,穿着金丝滚边的鹅黄襦裙,发间金簪因她手舞足蹈而折射出点点金光。
她站在树枝上去够星辰,可明明她周身已经星光环绕,让人移不开眼。
“流星雨!阿宣,快看流星雨!”
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姑娘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魏宣的手护在她腰後不远不近的距离,由着她闹,陪着她笑,“漪漪别忘了许愿!”
“哦,对哦!”
薛兰漪此时才收敛了些,坐回树枝上,双手合十,仰头对着苍穹。
星光洒在她皎白清秀的脸上,吹过她鬓发的风都如此温柔。
魏宣下意识伸手要将她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後,可手指到了她脸颊边,又觉不妥收了回来,只是身子默默往她身边挪。
直到感受到她的发丝若有似无地在他肩头扫过,与他的头发交织在一块儿。
少年摸着鼻子,得逞般偷偷笑了。
可能是做贼心虚,他清着嗓子找了个话头,“许的什麽愿?”
“嗯……”
薛兰漪瘪着嘴欲言又止。
半晌,瓮声瓮气道:“就是周钰说的那个愿望。”
不希望魏宣被过继去祁王府。
魏宣一怔,随即耳根发红,支支吾吾问:“不希望我去祁王府,也是因为周钰说的那个原因吗?”
去了祁王府以後,他们俩个想要谈婚论嫁就……
“才不是!”
姑娘皱了皱鼻子,红着脸结结巴巴:“不丶不想你去祁王府,是因为将来咱们和祁王必定水火不容,我们是好朋友,不想你死。”
祁王手下有个巨大的奴隶市场,每年靠此赚得盆满钵满。
若然施行新政贱籍被废,定然影响他的财路。
故而,他是反对新政的群臣之首。
将来,新旧两党相争必定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