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祁王府的账目皆由祁王用印,试问谁能僞造亲王印鉴?”
薛兰漪的话让魏璋党羽哑口无言,只有一人闷着声道:“十二岁设计灭门案,很难让人信服。”
“人性本恶,何难理解?”说话的是定远侯裴修远,老太君的外甥。
他未袭爵前,薛兰漪与他打过交道。
此人从前是极信佛的,一串菩提日日不离身,仿若不问世事的俗家弟子,家族大事丶朝堂政事从不过问。
而此时,裴修远的眼是淡漠的,戏谑的,充满攻击性的。
五年,很多的人和事都变了,薛兰漪险些认不出他。
幸而,他现在是向着薛兰漪的,一双凌厉的眸与魏璋对视:“有些人就是道貌岸然,表面心怀天下,实则杀人诛心,侵害无辜,从不手软,对吧魏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意味莫测。
衆人的目光皆又聚集到魏璋身上。
少帝紧握着沈惊澜的手腕,始终是存疑的,僵硬地喘息着,“魏丶魏爱卿,可有话说?”
“臣,无话可说。”魏璋淡然折腰以礼。
这话不就是认罪了?
在场大臣,包括薛兰漪都未反应过来。
她以为今日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拉锯战,她没想过能轻易战胜魏璋。
可是,魏璋认罪了……
她讷讷望着魏璋。
魏璋也正望着她。
或者说方才薛兰漪与魏璋党羽据理力争时,魏璋就一直看着她。
她能感受到那束寒芒紧紧追随,她不敢侧目。
而今目光相对,他的眼如深渊,薛兰漪仿佛在他眼中坠落,触不到底。
後背虚无的不确定感让她没有胜之喜悦,只有更深的恐惧。
“魏大人真的无可辩驳了吗?”少帝问。
“无。”魏璋悠然吐出一个字,自始至终看着薛兰漪:“臣的爱妾说什麽,就是什麽。”
薛兰漪讷讷摇头,她不是他的什麽爱妾。
少帝亦无可言,与沈惊澜对视了一眼,心中才有主意,“将丶将魏璋押入诏狱,查封镇国公府,等待三司会审。”
魏璋拱手,缓缓退去。
薛兰漪尚且沉浸在恐惧和不可置信中,愣愣跪在原地。
忽地,脖颈一凉,她猛然回过神来。
魏璋经过她身边,腰间玉佩的縧子堪堪划过薛兰漪的肌肤。
冰蚕丝缠绕着薛兰漪修长的脖颈,而後割过喉咙,触感如刃。
薛兰漪几近窒息。
“今夜,又可以陪爱妾看星星了。”魏璋嘴角勾起莫测的笑意。
薛兰漪脑袋嗡的一声,不知他话是何意。
魏璋未再停留,踱步而去。
终于,冷松香离她而去,玄色身影消失在东华门外。
天边的乌云也仿似散去。
肃然的气氛因为魏璋的离去消散,周围人的呼吸声仿佛都大了些。
少帝精神恍惚,并未有心思处置薛兰漪,指着她的鼻子,“丢进宗人府,令宗人府尽快处置!”
他不想见到任何与先太子有关的人,扶着沈惊澜仓皇而去。
薛兰漪被侍卫押解着,往皇城西南角的宗人府去。
走过狭长的甬道,目之所及越来越荒芜,再不见金砖碧瓦,只有腐朽的冷宫。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血腥味,隐隐夹杂着深宫处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