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要了。
她要一个人天高任鸟飞。
有了这个认知,薛兰漪的心态好了许多。
当晚,不出所料,青阳和宫里的宣旨公公果真来找她,令她三日後啓程去西齐和亲。
她平静地接了旨。
接下来三日苏茵照旧每日给她送好吃的好喝。
很合胃口。
她也有刻意让自己多吃些,好生将养身体。
毕竟萧丞那人虽不及魏璋智多近妖,但体格强悍,与他斗,需得保存好体力。
同和亲圣旨一起下来的,还有擢升首辅的圣旨。
和亲丶晋秩诸事落在国公府身上,府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魏璋风头一时无两,自然不会再找薛兰漪。
这对薛兰漪来说无疑是解脱。
她心里很踏实,自个儿静养着,一日三餐按时吃饭,天一黑就准时睡觉,气色在短短三日竟好了起来。
她不知道,崇安堂的後窗一直半开着。
她在窗下啃鸡腿时,魏璋在房中边用清粥,边翻阅和亲仪程。
她在榻上安然入睡时,魏璋在彻夜处理公文。
在某个三更深夜,魏璋处理完公务起身,习惯性往窗外看了眼。
霜花斋的窗户缝隙处,薛兰漪背对他躺着,呼吸均匀,双颊上漫出淡粉色的红霞。
鬓边青丝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节奏绵长而轻浅。
她一个人,好像过得更好了。
她一个人怎麽能过得很好呢?
娇花傍树而生,才为天道伦常。
魏璋负在身後的指微蜷,虽未用力紧握,但手背上的青筋这几日明显清晰了许多
……
崇安堂的忙碌,和霜花斋的清静在第四日的早上戛然而止。
鸡鸣时分,东方既白。
薛兰漪还在睡梦里,屋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窗纸上人影纷纷。
薛兰漪被惊吓到,掌灯推门而出。
鬓边戴着大红花的喜婆蓦地出现在眼前,面上妆容红艳艳的。
薛兰漪惊得一个趔趄。
喜婆忙扶住了她,“今日姑娘大喜,怎这个时辰还睡着?”
薛兰漪无措地望了眼天色。
看这天色顶多寅时,她从前被纳进国公府为妾时,并没有寅时起身这麽早的。
喜婆看出了她脸上的疑惑,堆笑道:“这纳妾和娶妻怎能一样?”
“莫说仪程要繁复数十倍,就是这妆容丶嫁衣丶梳洗也得耗费一个时辰往上,可不就得早起?”
说着,使臣们将聘礼擡进了院子里。
十几个丫鬟婆婆鱼贯而入,各人手中托盘放置着凤冠霞帔,同心玉禁步丶鸾凤对镯……双双对对,目不暇接。
最後,喜婆簇拥着她坐在铜镜前洗漱丶梳发。
艳烈如火的嫁衣被站在妆台一侧的丫鬟展开。
四重衣,霞帔上缀满珍珠,连帔坠都是用红宝石做的。
凤冠更不用多说,珠翠环绕,流光溢彩。
薛兰漪从前在闺中幻想出嫁那日,便是这样华丽的装束。
乞巧节那日,她还在窗边对着月老许过愿:她嫁人时,定要多华丽有多华丽,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可自薛兰漪被那顶青衣小轿擡进崇安堂时,她以为此生不可能再风光大嫁。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拥有如此合心意的凤冠霞帔。
纵然知道这是萧丞准备的,可这一刻,她的心还是莫名被击中了下,眼中竟也生出待嫁女子的渴盼。
铜镜印出她水汪汪的眼,和着了红妆的昳丽面庞。
高阁上,窗户畔,魏璋看不到她的正脸,只看到她的背影和铜镜中模糊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