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将军妄言大人弑君,不敢面对诸臣百官质问才锁了宫门,说是要砸门冲进皇城啊。”
一旦演变成诸臣武力突破城门,那麽事情就变了性质。
魏国公挟天子之名,很快会在民间坐实。
群臣怎能不急。
然则整整四个时辰,魏璋一直负手立在那面染血的红墙前。
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墙上,一点墨影久久定格。
“阿姐性子坚韧,想来不会像姨母丶外祖母一般想不开的。”
身边,响起怯怯的声音。
魏璋侧目睇了眼穆清泓,听出他话中有话。
此刻,魏璋没心思思忖他每句话意欲何为。
他需要透过旁人了解薛兰漪,他对薛兰漪知道的太有限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又低沉了几分。
擡了下手,挥退衆人,问穆清泓,“你想说什麽?”
潇潇雨歇中,只剩魏璋和穆清泓,以及因为担心而赶来的月娘。
穆清泓环视左右无外人,才压低着声音道:“阿姐的癔症乃世代所传之症,不仅阿姐,阿姐的娘亲,阿姐的外祖母,甚至……我母後,都有此病症。”
魏璋隐在袖口的手蜷进掌心。
早前,太医是说过薛兰漪的病乃娘胎所带,只因颠沛流离,才引发了隐疾。
此言,正与穆清泓的话对应上了。
穆清泓提到自个儿母後,脸上不由露出伤神之色。
“姐夫应也知道,外祖母四旬而亡,姨母三旬而亡,我母後亦在姨母死後一年郁郁而终,赵家虽未对外言明死因,但怎麽各个女子都芳华早逝呢?”
魏璋眉心轻蹙。
穆清泓继续道:“不瞒姐夫,赵家为着女眷皆早亡之事,寻遍天下名医,访遍各方术士,然就连钦天监推演赵氏一门命谱後,也断言:赵家气数有亏,寿元递减,十载未纪,一代短于一代。”
赵家女子每一代都折短十年寿命。
而薛兰漪就在前不久,逃亡桃花谷时,过了自己二十生辰,正是钦天监所推演的夭亡之年。
魏璋狐疑的目光打量穆清泓。
他自不信什麽命数之说。
穆清泓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躬身折腰道:“因着赵家女身患隐疾,所以在家中格外受照顾,外祖丶姨夫丶我父皇皆是性情温润之人,可纵然照料有加,母後丶姨母还是熬不过寿数,更遑论阿姐她……”
“好了。”
魏璋打断了他,话音沉稳的,但又隐约听得出几分飘忽。
赵家其他女子一生顺遂,也逃不过癔症爆发。
遑论薛兰漪半生坎坷,未受照拂。
魏璋不想再听这些玄乎其玄的论调,但穆清泓的话提醒了他。
薛兰漪心中必是厌恶先帝的,所以不可能去先帝有关的场所。
那麽很有可能癔症发作後,想到了娘亲,跑去她娘亲曾经养胎坐月子的地方。
起码那处,还有些许母女情深的回忆。
“漪漪娘亲从前住在哪个宫殿?”
“禧翠宫,不过姨母离世後那处荒芜数十年无人靠近,阿姐她……”
话未说完,魏璋提步而去了。
月娘也赶紧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穆清泓拉住了她,“月娘你别去!”
“阿姐四个时辰都没消息,若万一有个好歹……”
其实在桃花谷时,月娘就见薛兰漪的癔症发作过两次。
一旦思绪混乱起来,爬阁楼丶跳窗台什麽都做得出来。
在桃花谷里,他们从不敢留薛兰漪独自一人。
此番,加之谢青云丶陆麟丶少帝相继过世,她的病症肯定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