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已冲进人群,跑到了薛兰漪面前。
彼时,薛兰漪跌坐在地上,扶着腰,面色苍白,鬓边生汗。
而她脚下散落着满地红豆。
“漪漪刚取了红豆,说是想筛一筛做红豆饼,没想到红豆洒在地上……”
“行了。”
魏璋沉声打断了周钰,“宣太医,宣接生嬷嬷,准备産房!”
魏璋没心思听旁的,他只看到姑娘黄色衣裙下渗出一片殷红。
他的双瞳跟着被染红了,抱起薛兰漪往禧翠宫去。
绕过回廊,绕过朱墙,他感觉到手心的濡湿感越来越重,有什麽滚烫的液体从指缝中不停流走。
他不敢往下看,但却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头发出了疼痛的哽咽声。
“漪漪,没事的,没事。”他重复着这句话。
其实薛兰漪根本听不清。
剧烈的宫缩,让她耳边只有嗡鸣声,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他的身体是暖的丶坚实的,她抓住他的手臂,拼命往他怀里钻。
从未有任何时候,她如此需要过他。
可他感觉不到喜悦,心里只有彷徨。
她还有近一个月才到産期,身子如此弱,正常生産都要吃苦头。
方才那一跤,她还磕在石头上……
魏璋脚下步伐下意识加快,径直将人抱进了産房。
周钰和其他太医齐齐聚了上来。
周钰还沉浸在惊慌之中,颤抖着手给薛兰漪切了脉,“漪漪,漪漪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还没养过来,就急着怀孕,本就不是稳妥之策。眼下保胎只会更伤母体……”
“那就不保。”
一口气堵在魏璋喉头,藏在蟒袍下的胸口起伏,“你只说怎麽办,怎麽让夫人少受苦。”
怀孕的过程,远比魏璋想象得更难。
他亲眼看到她吃什麽吐什麽,腿脚浮肿,腰背疼得一夜一夜睡不着。
他後悔了。
他记得她是昭阳郡主时,她身子是好的,爬山爬树上蹿下跳,无所不能。
而整整九个月的孕期,让他亲眼看到了她身体底子亏空得有多严重。
若不是,这六年无人照料她。
若不是,不是他……
魏璋微闭了下眼,“无需再说其他,一切以保住夫人为要。”
话音沉稳,不容置喙。
周钰与太医面面相对,眼神中都是同一个意思。
“催産吧。”周钰道:“漪漪气力弱,需得借助接生嬷嬷之力催生,母体卸下重担才好恢复,至于孩子……”皆看天意吧。
産房里一室静默。
魏璋未有太多思索,“嗯”了一声,遂给衆人使了个眼色,又望向候在珠帘之外的接生嬷嬷。
意思明显,衆人屏退,他要陪産。
“大人万万不可,産房污秽,男子莫要逗留才是!”吴太医上前劝。
这次,不等魏璋说话,周钰拦住了太医们。
周钰看了眼半昏半醒的薛兰漪。
薛兰漪将来要行之事,是在魏璋底线试探。
终归让魏璋看着她生産,将来许会对她多些怜悯。
“诸位,请退吧,莫要耽搁了国公夫人的生産才是。”周钰道。
太医们还想说什麽,但魏璋面色深沉坐在榻前,无人敢再多言。
衆人欲言又止纷纷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