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还能饶你几次?”匕首更逼近三分。
寒芒到了瞳孔前,一发之隔的位置。
薛兰漪仍杏眼圆睁,盈满春水的眼中倒映出了魏璋强势的神色。
两人隔着氤氲水雾对视。
仰面的角度,她的泪却更肆意横流,整个面庞清涕眼泪胭脂混杂着,看不出一丝昔日艳冠盛京的容色。
更像个深闺怨妇,疲惫沧桑,还不修边幅,仿是谁苛待了她一般。
一股无名火堵在魏璋心口,发不出又压不下。
握着匕首的指尖微蜷,掰着她的下巴看窗外,“我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要麽坦白萧丞与你是何关系,我原谅你,要麽你去外面面壁。”
轰隆——
话音刚落,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
屋外狂风暴雨催折着栀子树,老树压弯了腰,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纵横交错的枝丫爬满窗户,光怪陆离。
此时,天色已暗,廊灯如鬼火半明半灭。
忽又一阵蓝白色光电。
窗户上头骤然坠下一个暗影,悬挂在窗外。
暗影被拉长丶放大在窗纸上,摇曳不定,好像是一具悬尸。
薛兰漪顿时浑身凉透,毛骨悚然。
她最怕这般百鬼夜行的雷雨夜,恐惧一时大过了伤怀,无意识抓住魏璋的衣袖不放。
而魏璋垂眸望着那只苍白无措的小手。
静默等着。
等她坦白丶认错。
两人僵持着。
良久,薛兰漪才缓过一口气来,“我选择去院中受罚。”
尾音带颤,但已恢复了素日的柔韧。
魏璋神色微凝,困住她的高大身姿也出现了片刻松动。
薛兰漪轻推了下他,他便僵硬往後挪了半步。
她从桌上跳了下来,胡乱地绑好系带,往屋外去。
身体里的情潮尚在,腿发软,步伐虚浮缓慢,但未有犹疑。
姑娘身上若有似无的沉香渐行渐远。
魏璋才蓦地回过神,薛兰漪已走到了屏风外。
“薛兰漪!”他背对着屏风,侧目望她背影,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牙缝。
薛兰漪隔着素白的纱,脚步微顿,“妾愿意在屋外受罚并非觉得自己有过,而是妾真的不知道公国爷让妾坦白什麽。”
言外之意,她还在嘴犟自己跟萧丞毫无关系,没什麽可交代的。
魏璋今日已经格外开恩,给了她很多次机会,她却还执迷不悟。
“薛兰漪,你莫要得寸……”
门被打开了。
一阵强悍的风猝不及防地灌进来。
薛兰漪被吹得一个趔趄。
劲风吹得发髻散开,衣衫往後翻飞,正映出轻薄衣料下瘦可见骨的身姿,分明被风一吹就要散架似的。
她却跨出门槛,走进了风雨中。
她很累,与其听他聒噪,不如在外面淋雨。
她走了。
屋里骤然静了下来,只馀木门被风吹得来回晃动,吱呀呀地响。
火炉也灭了。
魏璋陷入一片晦暗中,孤身而立。
三年,她从未敢如此放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