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如坠寒潭,所有的痛苦咽进喉咙里,面部扭曲着。
屋子里,其他人皆屏息以待。
青阳顶着压力上前禀报,“回爷的话,属下依照前日发现的毒鸡汤顺藤摸瓜地查,发现……发现暗里的人不是把毒直接下在鸡汤中,而是放在鸡饲料中,如此鸡吃了毒物才生毒性,寻常验毒之法难以发现。
属下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勘察,发现给夫人制衣用的春蚕,给奶娘催奶用的鱼……全都被下了毒。
如此行事毒量虽小,但日积月累转渡到了夫人的吃穿用度中,夫人昨夜才会鲜血淋漓不尽,无法凝结。”
也就是说,穆清泓早就在部署要他姐血崩而亡,让他姐的孩子胎死腹中。
若非,若非周家还有周钰这最後一点血脉,懂得周氏起死回生的针法,薛兰漪根本无力回天。
魏璋脊背不觉窜起一股凉意,凛然之气自内散发,蔓延向四周,空气凝固住了。
魏璋沉郁的目光落在摇篮上,一步步走近。
脚步几无声息,却又声声入耳。
衆人如惊弓之鸟,屏住呼吸,纷纷垂首後退。
一切皆静的,唯那婴孩啼哭时断时续。
待魏璋走到近跟前,衆人皆提了口气。
婴孩突然停止了哭泣,黑亮的眼睛望着魏璋,似是带着茫然。
片刻,在魏璋愠怒的眼神中破涕为笑了。
孩童白嫩的手臂伸出襁褓,朝着魏璋要抱抱。
魏璋凝眉,脸上生出被僭越的不悦。
那婴孩反被逗得咯咯笑,口津从嘴角流出来,极是不成体统。
“青阳。”魏璋眉头锁得更紧,停顿片刻,“丢去狼窝。”
“爷!爷是说……这孩子?”青阳看了眼竹篮里白白胖胖的小娃,一时激动扬起声音,“那狼群可是征西军留下的战狼,孩童香软,丢进去只怕……只怕片刻就被分食了啊!”
“不然呢?”
难道是送他去狼窝玩儿?
魏璋淡淡掠了青阳一眼,极不悦了。
青阳脸色青白,张了张嘴还想再劝。
影七赶紧拦在兄长面前。
国公爷向来说一不二,哪容得旁人说三道四?
而且影七很赞同爷的想法,“大哥只瞧这孩子可怜,却不为咱们世子丶咱们夫人想想?
爷如此警觉,千防万防,还险些被那姓穆害了咱们世子和夫人的性命。
此仇不重拳清算,将来人人都觉得咱们爷好欺负,岂不谁人都敢来禧翠宫闹事?”
影七愤愤不平,上前将襁褓一裹,捂住那婴孩,抱了起来,“此事哥不肯做属下来做,属下不仅做,还要把孩子尸骨丢到穆清泓夫妻面前,叫他们老实!”
影七啐了一口,往外去了。
魏璋未语,也未阻止,久久盯着摇晃的空竹篮。
孩童笑声远去。
他眸子低垂,敛回。
忽地,腰肢被什麽东西绊了下。
“咿呀呀——”
稚嫩的声音在背後响起。
魏璋才发现玉佩的流苏被那婴孩抓住了。
孩童臂弯白胖且短,手劲却大,扯着他的玉佩不停摇晃,魏璋的腰带都松垮了。
孩童却像发现了什麽新鲜玩具,笑得眉眼弯成了一道缝,对着魏璋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婴儿身上天生的奶香味暖暖的,盈入鼻息,非常……
魏璋喉头滚了滚,随即绷下脸,“很腥,还不抱走?”
“喏!”影七慌忙扯开婴孩的手,抱着孩子往外跑。
许是抽离得太快,流苏划破了婴孩的手,鹅黄色流苏染了丝丝鲜红,在魏璋腰间随风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