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肃穆,一字一顿的对她说:“你信我的,你会顺利生産母子平安的。”他握着程纤月的手继续说:“不管怎麽样,你都会好好的,我说的。”
程纤月眼泪汪汪的扑倒在他的怀里,心想,她会努力的,她一定会努力的。
还不等晚上,程纤月的额娘喜塔腊氏就被胤礽从外头接进来了。喜塔腊氏一来就先给程纤月抱了个喜讯,说她的大嫂玉鲁氏生了。
喜塔腊氏道:“真是托了你的福,你嫂嫂生的顺利极了。要是可以的话,等把这孩子养的大一些我就领过来给你瞧瞧。你不知道,她的鼻子眼睛真是跟你哥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纤月被她额娘叽里咕噜的一串话给砸晕了,瞪着大眼睛问:“真的吗?那大嫂现在在坐月子?”
喜塔腊氏装作没瞧见她闺女貌似哭过的眼睛,笑着说:“是啊,不过我才不乐意伺候她。好歹我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伺候她算什麽事啊,伺候你还差不多。”她手往外一指特别爽利的说:“买了两个小丫头供她使唤去吧,反正我也不在家,好叫她摆摆程家大奶奶的谱。”
程纤月被她额娘的话给逗笑了,软软的靠在喜塔腊氏的肩头。
喜塔腊氏眼神透露出一点担忧但很快染上了坚强,继续问:“几个月了,快让我摸摸。”
程纤月说:“快七个月了,它们老是在里头动啊动的,我都睡不好。”
喜塔腊氏就说:“跟你似的,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也这样,天天动你的小胳膊小腿。所以生你的时候可快了,给我接生的说生産过的人生的都快,可叫我说你是在肚子里呆久了觉得闷得慌,想快点出来玩了。”
她摸着程纤月的肚子说:“我看它们也是想快点出来的。”接着放柔了声音,“等出来之後可要乖一点,别叫你们额娘操心。”喜塔腊氏舒了一口气然後白了程纤月一眼,“别跟你们额娘一样,跟个讨债的似的。”
程纤月撇了撇嘴。她什麽时候成了讨债的了,明明小时候喜塔腊氏也很喜欢她闹腾的好不好,哼!
也不知怎麽的,喜塔腊氏一来程纤月就觉得踏实了。因为在她眼里她额娘真是特别有谱的一个人,不管做什麽都特别有章程。而且喜塔腊氏跟胤礽还不一样,她压根不用顾忌什麽,想说啥就说啥,哪怕被喜塔腊氏嘀咕嘴上没个把门的她也照样乐呵。
然後,喜塔腊氏没用多少力气就把程纤月撺掇起来了,让程纤月带着她逛园子。程纤月身子重了不乐意,喜塔腊氏就道:“你当园子里的轿子是摆设啊。赶紧的,反正现在天也慢慢凉快了,你就带着我溜达溜达吧,我还没逛过西园呢。”
于是乎程纤月就每天带着喜塔腊氏早晚出去溜溜。要是程纤月走累了就上轿子让人擡着,或是到亭子里歇一歇。喜塔腊氏就告诉她,这西园的哪些建筑跟畅春园的哪哪个地方名字是呼应的,还说起以前在畅春园伺候时候的事,甚至把以前从旁人嘴里传出来的八卦偷偷摸摸的告诉她。
嘿,这可真稀奇啊,以前程纤月从没听喜塔腊氏说过这些瞎话呢,她来了兴趣神经奕奕的竖着耳朵听。
说的是宜妃和德妃的事。当时畅春园花房的人特意培育的牡丹,一株双色名为花二乔,这是特珍贵的品种,只养成了四盆。其中两盆皇上送给了太後,一盆挪去了清溪书屋自己观赏,最後剩下的一盆牡丹就被宜妃和德妃给看上了。
“然後呢?”程纤月充满好奇的问。
喜塔腊氏小声说:“宜妃去求了皇上,德妃知道了之後就说既然宜妃喜欢那她就不要了,皇上便夸赞德妃良善。不过听说宜妃好像不高兴,貌似不乐意旁人让着她,跟她无理取闹似的。”
诸如此类的小八卦程纤月听了有一箩筐。她也顾不上想别的,满脑子都是早些年康熙的後宫风云事迹。
就这样慢慢到了九月中,皇上要回宫了。皇上既然要回去,那这西园的人肯定也要回紫禁城。胤礽就很担心路途遥远,会颠簸到程纤月,可是让她一个人呆在西园里生産他更不放心。
不过这种车驾的事他没办法亲自管,因为他本人要在皇上身边陪驾,所以就提前将事情交代好,并请喜塔腊氏帮忙盯一盯。
他把喜塔腊氏叫过来就是存着有额娘陪着程纤月的心情会好些的心思。当然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想,程纤月确实活泼了很多,也不会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他道:“这段时日实在是烦劳岳母了。”说着开口赏赐了许多东西,说是感念老太太辛劳以及给程业兴女儿的满月礼。
喜塔腊氏可担不起一句岳母,赶忙下跪谢恩。
过了没几天,这边就要啓程。只不过程纤月比所有人动身的都晚,哪怕是端本堂的太子妃都坐上了马车,程纤月还没从东篱斋出来呢。一直过了午程纤月吃完了午饭又小睡了片刻才动身。
轿夫把她擡到角门,这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里里外外都是检查过了的,喜塔腊氏带着人快把车厢翻了个底朝天,生怕有木屑渣子什麽的硌着人。检查完还在里头的座位丶底盘上铺了好几层褥子,最後才扶着程纤月上去。
程纤月特别舍不得喜塔腊氏,嘟囔道:“额娘,我好舍不得你。”
喜塔腊氏这样的身份可进不去紫禁城,她等程纤月一行人一走就要回自己家去。她沉声说道:“你要真舍不得我,等来年你再到园子里来就把我宣进来呗,这西园我还没逛全呢。”
程纤月被喜塔腊氏说的鼻子一酸,重重的点头说道:“好,到时候我一定叫你来。”
喜塔腊氏把程纤月塞进马车,接着把帘子拉上了,“行了,赶紧走吧,别耽搁了时辰。一会我还要去你哥租的地方看看呢。”她说着站在路旁,直勾勾的盯着马车出发。
马车渐渐动了,喜塔腊氏看啊看啊,谁知自己的腿也跟着走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干追车这种傻的冒泡的事,可是一双脚愣是不听自己的使唤。她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然後跑啊跑啊,就这麽跟着车队跑了半响,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才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等喘匀了气再一擡头,马车就只剩下影子了。
她知道自己是没法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