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50章滚开
“今夕何夕?”
罗帐深深,喟叹长长。燕玓白半捂着头,忽而望着头顶明灭的烛火,低哑的嗓若湿腻的痕,阴幽着贴地蜿蜒。
室内燃着浓重的熏香,燕玓白又闭上发红的眼,深深吸一口气。郁集的香气随之侵入四肢百骸。少年身体狠狠抽搐几下,苍白的手猛地紧扣地缝,难以呼吸地张大双唇,半阖的眼眸无意识地睁大,瞳仁涣散,手背丶脖颈,额角——青紫色的筋脉四散如攀山虎。
再一息,挺直的腰腹无力地塌下。他惨白的肌肤上陡然人漾出潮红。燕玓白昂头,“嗬嗬”喘着粗气,艰难地忍耐百蚁噬心。
光阴寸寸流逝,少年在“死去活来”中不断反复。时入仙境,时坠烈狱。
从头至尾,无一人回答他的问话。
好在…现下的他并不如以往那样阴晴不定,未曾生气。
殿中这批烛火燃尽之时,透过床帷勉强能见昏暗的门窗。白色绢布上射不出一点光亮。
燕玓白勉力眯着眼,茫然片时,浑浊的神智稍稍清明些许。
…天黑了啊。
一寸寸偏首,他乌黑的,不似以往光泽柔亮的发层层叠绕在身下。随着动作拽动头皮。金丝楠木的踏板上顷刻留了一缕浓密的发丝。
地上粉尘随动作飘荡。燕玓白陷入迷茫——他要做什麽?
目光有一瞬呆滞。忽地,瘦如枯柴的手臂不知哪里爆发出力气,他一把抓住身侧散落的金玉珠,疯狂地向外砸去。
“人呢!人呢!朕问你们,人呢!”
珠玉碎裂,叮叮脆响。他的嘶吼凄厉阴森,犹如濒死困兽。
还是无人回应。
少年嗤笑,胸膛不住起伏,对于“静”的厌恶支撑起了他此时的全部力量。
燕玓白想“逃”。
脊背拱起,他漫无目的地蠕动,嶙峋的手历经千辛百苦,终于抓住了一条飘带。燕玓白发红的脸抽了抽,做出一个类似笑的古怪表情。方才一鼓作气抓紧飘带为借力。青筋爆地更阔,虚乏的双脚颤颤巍巍踩实地面。还未迈出一步,“呲!”
飘带裂了。
一身闷响。燕玓白重重摔落,瘫倒在原地半晌不能动弹。
疼痛席卷每一处骨缝,合着被虫豸啃噬的煎熬。
燕玓白再难以攒起挣扎的馀力。
他眼皮半耷着,思绪一点点被重新燃起的异香淹没。
侍奉之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五月的咸宁殿,竟还存留着冬日的热气。侍奉的女使心中抱怨着燥人,不急不缓端着金盆入内。一进门便被地上姿态可怖的少帝吓小小惊呼一声。
晦气。侍女皱皱脸,勉强牵扯一个笑:
“陛下,地上寒凉。奴拉您起来?”
燕玓白的脸掩藏在浓密的黑发下,静地恍若死人。女使见过他这模样不少次,不觉奇怪。忍耐着叫了同僚,将人擡回榻上伺候了梳洗。不消片刻,妗贵嫔姗姗来迟。拿过女使手中的巾子再为燕玓白擦了脸,便柔声细语地牵住他的手。
“陛下,臣妾做了果子汤,您尝一尝?”
燕玓白昏迷中,哪儿回答的了。
妗贵嫔约是自知好笑,又抚了抚这手。
少年的躯体骨节分明到一种骇目的地步,摸起来自然不算舒服。妗贵嫔却不觉得不适,反而安静地为燕玓白梳顺长发。
女使看不过眼:“陛下昨日服了半碗神仙散,今夜怕是都不得醒了。外头又乱,虽有公主看顾却也不能大意。您不如早些休息,何苦来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