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96章梁上燕
燕玓白披星归来时,人已睡下,只小灰摇着尾巴迎接。
他没理会,径直走到榻前站着。青青在睡梦中感到一道沉甸甸的视线,迷蒙睁开眼,就见燕玓白竖在榻边,黑影沉沉。
“你不睡觉杵这儿干嘛?”她吓了一跳。
燕玓白侧身坐下,脸上没什麽表情,是私下里才会露出的疏冷模样。
他掀起眼皮,“为我歌一曲吧。”
青青猝不及防,“你不是嫌弃我唱歌难听吗?”
燕玓白一默,“没有。”
青青探身过去看他:“屋引叱罗和你说了什麽不好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没有。”
他不再多言,脚尖抵开一直试图蹭腿的狗头,解了衣衫,不忘把青青往里挤一挤。
两人同榻而眠已成习惯,抛开尴尬不提,至少很暖和。只是今夜,燕玓白似乎躁动。
“要是不严重的事,你和我说啊。”青青嘟囔着翻身,呼吸很快变得匀长。
只是……奇怪了。明明感觉到身体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但意识莫名地留存。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身边的窸窣声。以及,一双精瘦的臂膀,自後将她圈住。
不属于她的热度隔着一层布烙在肌肤上。青青本能僵硬,脖颈又是一痒,臀上抵来一杆硬物。
她猛然睁眼。
燕玓白却没有再更进一步,他大手捋过她缠在耳廓上的发。不可微察一叹。
人好好的在他怀里。
怎会消失?
燕玓白阖目,试图忘却与屋引叱罗的那番谈话。
可怀中的躯体愈软,那份不安却愈发尖锐。字字句句,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重映。
……
“太祖与臣家祖,一个牧马,一个牧羊。是当年倾覆的鲜卑王族遗孤之一。不过,都不会说胡语了。”
暖黄烛火中,青年端正趺坐,将被埋藏了两百年,连燕晋皇室都不知晓的内情娓娓道来。
“後人不知那段事儿,据臣祖父说,是太祖自个儿不允写史书上。”
不怪屋引叱罗难为情,实在是这位燕晋太祖,确也不是个正常人。
燕崇,原名唤做屋引则,是当地雍州当地豪强之一的梁家的家养奴隶。
梁家当年权衡通达,最典型不过的士大夫人家。对家中子女自然也以诗文教导。这梁家家主有七子,却只一女。七子个个好武,只这一女好诗文。不过十二岁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提笔撰诗不在话下。
是冬日,梁小娘子同往年一般入山采风,却不慎失足。醒来忘却前尘不识父母,还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以才学入朝为官。
家中惊惧其异想天开,连夜送她去了别院禁足。梁娘子无趣至极,便以教身边仆役读书认字为乐。然仆役们多胆怯,不敢近身。梁娘子寻不到人,竟将目光盯上了那早出晚归放马的屋引则。
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後来呢?”燕玓白干涩发问。
屋引叱罗嘶声,“……梁家欲杀太祖,被梁娘子拦下。後梁娘子被家族强嫁,太祖便引胡人入城,当衆抢亲,就此举兵。”
屋引叱罗本意只想与燕玓白亲近些,也没想到这位陛下问得那样细,非要听这些不算光彩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