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早餐时,他看财经报纸的间隙,目光会在她无意识搅动粥碗的手指上停留片刻。
比如,某晚他回来得稍早,经过画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丶烦躁的刮擦画布的声音,他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离开,而是静静地站了几秒,才转身走开。
再比如,一天早上,林听悦发现餐桌上多了一本最新的艺术杂志,是她很喜欢但国内很难买到的那一期。
她愣了一下,看向对面正在喝咖啡的男人。
池濯头也没擡,仿佛随口一提:“秘书订刊物时多订了一份。”
林听悦捏着杂志光滑的封面,低声道:“……谢谢。”
他没有回应,仿佛没听见。
但林听悦的心跳,却莫名漏跳了一拍。这太不像他了。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别自作多情,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这天下午,林听悦接到父亲林国生的电话。
电话里,父亲的声音透着久违的轻松和喜悦。
“悦悦,池总那边介绍过来的几个项目,都已经顺利啓动了!资金也全部到位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林家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渡过难关了!”
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项目的进展,对池濯的能力和效率赞不绝口,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林听悦安静地听着,心情复杂。
林家得救,她自然是高兴的,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移开。
但这份解救,是以她的婚姻和自由为代价换来的。
而那个男人,在雷厉风行地履行了交易内容後,甚至没有对她提过一个字。
他就像一个沉默的猎人,布下陷阱,捕获猎物,然後给予生存所需的资源,却从不解释,也从不过问猎物的感受。
“悦悦,你和池总……相处得还好吗?”
林国生小心翼翼地问,带着关切和愧疚,“他那样的人,性子可能冷了些,但你……多顺着他点,千万别耍小性子,知道吗?”
又是这样。
所有人都让她顺从,让她忍耐,因为他是施予者,她是承受者。
“我很好,爸,你别担心。”
她压下心底的涩意,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家里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林听悦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父亲的电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刻意压抑的情绪闸门。
她对池濯的感觉更加混乱了。
感激?有的。
怨恨?也未曾完全消失。
恐惧?依然存在。
而那份因他维护而生的安全感,以及因他靠近而生的心悸,也顽固地盘踞在心间。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晚上池濯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似乎刚结束一场应酬。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看到林听悦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似乎看得并不专心,眼神有些放空。
他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
林听悦听到动静,擡起头,目光与他撞个正着。
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有些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