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阳走之前,拉着她上车,不由分说做了一件想做很久的事。
“以後再也不能失联了。”他说。
顾斐萌已经签了三方协议,在父母的夺命连环催下,决定提早离校回家。
她也是直到搬家的时候才发现,宿舍里看似其貌不扬的两开门衣柜就像一只沉默的貔貅,竟然吞下了那麽多东西:衣饰鞋帽无数丶玩偶公仔无数丶各种没名堂的小玩意儿无数,全是她这些年网购的战利品,很多都是第一次得见天日,她甚至都不记得什麽时候买的。
顾斐萌叫苦连天:“我怎麽有这麽多东西啊!”看看一旁,帮她收拾行李的颜清倒十分淡定,嘴角甚至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喂,”顾斐萌伸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是吧,你姐妹我要离校了,你不抱着我痛哭流涕也就罢了,还笑?”
“哭着送你走?”颜清为难,“不太吉利吧?”
顾斐萌气得丢掉手里叠了一半的衣服,抱膀坐在凳子里,侦探般的敏锐嗅觉让她察觉到了颜清的不寻常。她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春色满园关不住”。
她眯起眼睛:“不对,这里头有事儿。”
不过颜清并不接招,她有条不紊地将叠好的衣服整齐码进行李箱:“春夏秋的衣服全在这个绿色行李箱里。接下来收拾冬装。”
刚才的怀疑立即被顾斐萌忘诸脑後,她欣然问道:“是不是快大功告成了?”
颜清看了眼仍然没处下脚的地面:“差不多,已经完成十分之一了。”
顾斐萌绝望地捂住头,不想面对。
全部东西收拾停当,两个三十四寸行李箱,一个二十八寸行李箱,三只不比行李箱小多少的压缩袋,两个书包,一个托特包,全部塞得鼓鼓囊囊,一丝缝隙都没有馀下。
顾斐萌更加绝望:“我爹那辆马自达後备箱也没这麽大啊!”
颜清接了个电话:“……嗯……那麻烦你们了哦……”
没过多久,L大研究生宿舍楼下,顾斐萌瞪着大眼睛看着两个壮汉把她的行李搬上了一辆商务车。
她的眼神飘过壮汉丶飘过同样震惊的顾爸顾妈丶飘到沈寒阳脸上。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麽了,还是顾妈先惊醒,胳膊肘碰了碰女儿:“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真不错,比陈靖强一百倍!”
顾斐萌根本没工夫搭理她岳母心泛滥的老妈,她的脑子正飞速计算一道应用题:已知最好的姐妹和巨帅的高富帅谈恋爱,求今晚吃水煮鱼还是毛血旺?
“叔叔阿姨,萌萌行李多,让寒阳开车送过去吧。”说话的是颜清。
“寒阳???”顾斐萌嗓子扯高了八度。
颜清的脸唰地红了。
沈寒阳向顾斐萌露出一个谦逊加赞许的表情。
颜清来顾斐萌家吃过几次饭,和顾妈顾爸都熟悉。顾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点错鸳鸯谱,赶紧找话题缓解尴尬气氛:“小夥子,你是清清的男朋友吧?哎哟真是男才女貌。我们萌萌和清清关系最为要好,你身边要是有合适的男孩,给我女儿也介绍介绍,就照着你这个标准就好……”话没说完,就被顾斐萌捂着嘴拽走,塞进了马自达後座。顾爸爸不善言谈,评论了两个词:“不错,很好。”也笑呵呵地上了车。
剩下顾斐萌摩挲着下巴,在颜清和沈寒阳面前转悠了几个来回。
“怎麽回事儿?你什麽时候上位的?你又是什麽时候被攻下的?你丶你们……”她咬牙切齿,最後给两人定性为“脱离组织丶漠视群衆丶侵害顾斐萌同志知情权”罪。
而沈寒阳只用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顾斐萌的怨气:“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你坐主桌。”
至于颜清嗔怪的眼神,只能先装没看到了。
“这还差不多,小沈挺懂事的。”顾斐萌转怒为喜,“婚礼有计划吗?女人一生就这麽一场,得好好操办啊!”
沈寒阳拿出十二分的虚心姿态:“多提宝贵意见。”
“意见好说,了解对方喜好,找准难点丶痛点丶关键点。比如嘛……喏,清清喜欢大海。”
沈寒阳马上说:“海岛婚礼怎麽样?到时候邀请你和伯父伯母同去。”
顾斐萌瞬间脑补出南太平洋纯净的蓝天丶透明的海水丶漂亮的珊瑚和热带鱼丶以及激昂奔放的手鼓和草裙舞,然而表面还不忘矜持:“那挺贵吧。”
“费用不是问题,只要你们肯赏光。”
顾斐萌简直在用吃奶的劲儿克制笑容:“你要这麽说,我又想起来,今年清清看了本书,《有人将至》,看完就种草了挪威,说想去看雪中峡湾。啧啧,海岛和北欧,有点难选啊……”
“可以办两场。”
句句都是满分回答。顾斐萌对沈寒阳的考察圆满落下帷幕。她抛弃了老顾和马自达,高高兴兴上了沈寒阳的MPV。一路上两人十分投机,就将来颜清和沈寒阳结婚相关事宜聊得风生水起。沈寒阳也不惜字如金了,顾斐萌也不记得在电话里骂他是王八了,总之俨然是娘家人看新姑爷,怎麽瞧怎麽顺眼。
中间聊到某处细节,两人还煞有介事地询问颜清的意见,颜清根本不打算回答。她哪能这麽快想到结婚的事!
她的视若无睹丶充耳不闻完全影响不到两人的聊天热情,关于婚礼的讨论还在继续。靠窗的颜清听得昏昏欲睡。可听着听着,一袭纯白无瑕的嫁衣竟悄无声息在眼前展开。捧着嫁衣的那个人,眉眼清晰,目光明澈,一如他每次看向自己那样,分毫不差。
爱人如约而至,朋友还在身边,听起来好像不错?
岂止是不错,那也是她少女时期梦想过的场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