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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第3页）

沈寒阳的对答不疾不徐：“程夫人——”他并没有采用“邹阿姨”这个称呼，“嘉铭是孩子，你们第一次见面，相互都需要时间磨合。还请您考虑实际情况，多些耐心，不要操之过急。”字字句句都在维护程嘉铭，老妇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程灿赶忙出来打圆场：“是呀是呀，今天见到嘉铭，我和妈咪都好开心。我感到嘉铭和他爷爷长得好像呢！白叔叔，您说是不是？”

白老爷子看看程嘉铭，笑呵呵点头：“确实有几分兆平的神韵。”

程灿对着老妇耳语了几句，老妇哼了一声别开目光，程灿变戏法似的变出两封大红包：“乖嘉铭，奶奶和姑姑给你的，收下吧。”

程嘉铭犹犹豫豫，在沈寒阳的眼神授意下才接过了红包。“谢谢姑姑。”他乖巧地说。

程灿就势将他抱在怀里，柔声说：“宝宝，姑姑好喜欢你，以後来姑姑家住好不好？”

程灿长了张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自带亲和力。她抱着嘉铭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性特有的温暖气息。程嘉铭从小缺乏母爱，对这种成熟女人的关爱毫无抵抗力。他甚至觉得，连任瑞筠都没这样亲密地抱过他。他发自本能地点点头，可马上又拨浪鼓似的摇头。“我要跟妈妈一起住。”

程灿高兴地说：“妈妈也一起来，到时候妈妈丶嘉铭丶姑姑丶奶奶咱们生活在一个大花园里，有空中绿洲，还有高尔夫球场。下了山就是海湾，可以去坐游艇丶海钓。保准嘉铭喜欢呢！”

就在程灿描绘着美好场景的时候，包厢门又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姗姗来迟的任瑞筠身上。

任瑞筠第一眼从人群里找到了沈寒阳。她深深地望着他，眼神说不上是责怪还是渴望，那眼神让颜清的心往下沉了沉。

程嘉铭跑过去抱住她：“妈妈！”

任瑞筠没什麽反应，但沈寒阳知道，她肯来就是动摇了。他的语气也比往常温和：“进来吧瑞筠。”

首先对任瑞筠的到来表示不欢迎的就是程邹美仪：“你都算几有教养，咁多长辈等紧你一个。”

程灿赶紧替任瑞筠解围：“妈咪，我估瑞筠都喺有事啫，唔喺有心嘅。瑞筠，快进来坐。”

任瑞筠沉着面孔走进来，只剩一个靠门口的位置，任瑞筠看了看，又朝颜清那边看看，半天没有动。

颜清主动站起来：“你和嘉铭坐一起吧。”然後自己换到了门口。

任瑞筠才在沈寒阳身边坐了下来。

白老爷子这时候开口了：“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谈谈正事。”他向程邹美仪点头示意，“老头子我虚长几岁，多得程夫人看得起，由我做中间人，组织今天这场会晤。当然，说是会晤，其实就是一家人见见面丶吃吃饭丶聊聊天，大家都放松点，别搞的太拘束。是吧程夫人？”

程邹美仪勉强给了个礼貌性的微笑。

白老爷子继续说：“兆平是我生意上的夥伴，生活中的挚友。他临终前一再嘱咐我，要我照顾好灿灿，照顾好小嘉铭。这些年，灿灿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接管程氏集团以来，灿灿展现了一个企业家出色的商业头脑和决断力，让兆平的事业得以继承丶弘扬，是当之无愧的程家接班人。而我们的小嘉铭也在寒阳的悉心抚养下，长成一个健康丶聪明丶可爱丶勇敢丶懂事的小夥子。家和人兴，兆平在天有知也会感到安慰。”

衆人听着，表情不尽相同，程灿感慨，程夫人漠然，任瑞筠则是阴沉。

白老爷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兆平跟我说过，他这一辈子遇上个好爱人，生了个好女儿，家庭事业双丰收，他很知足，很感恩。若说还有什麽遗憾，就是没能把小嘉铭接回来。其实不止兆平，我们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契机，让小嘉铭早日和他的奶奶丶姑姑团聚。这是兆平的心愿，也是我对他的承诺。这个承诺一天不兑现，我就一天寝食难安，将来闭眼了都没脸去见故人。幸好，这一天终于到来。大家能够坐在这里，都是看兆平的面子，看小嘉铭的面子。无论之前发生过什麽，我们杯酒释前嫌，向明天看，向未来看。我提议，我们先以茶代酒，共饮一盅，欢迎嘉铭回家。嘉铭，你奶奶和姑姑对你寄予厚望，程家也会竭尽全力支持你。你要努力丶上进，不要辜负全家人的厚爱。”

程灿等人纷纷随着白老爷子的提议举杯，唯有任瑞筠石头一样不动。

程嘉铭像个挂件似的往任瑞筠身上粘：“妈妈，爷爷说的话是什麽意思啊？”他感觉到任瑞筠身体绷得紧紧的，连手背都在使劲儿，他担忧地问：“妈妈你怎麽不说话？你生气了吗？”

任瑞筠脸上蒙了层阴冷，盯着面前的茶杯不吭声。

程邹美仪低声说了句：“黑口黑面。”

大家都以为任瑞筠没听到，听到也会装没听到。不料想她突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故意似的将杯子在桌面上拍出“铛”的一响。“带嘉铭走，有谁通知我了吗？”

颜清惊讶。从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今天的任瑞筠跟换了个人似的，粗暴得多，无顾忌得多。

白老爷子稳如泰山：“瑞筠啊，你误会了。你是嘉铭的母亲，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分量和嘉铭是一样的，甚至更重。今天这次会面也提前通知了你，足以说明我们都很尊重你的意见。”

白夫人说：“是呀，让嘉铭回来，对嘉铭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也知道程家有多看重这个宝贝。瑞筠，你那麽聪明，一定知道怎麽选择才对嘉铭最好。”

任瑞筠扫了一圈对面的人，表情可以说是嘲弄：“好啊，你们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是——我不同意。”

程邹美仪剑眉一皱：“讲乜话？”

任瑞筠把四个字又说了一遍：“我丶不丶同丶意！”

程灿和白夫人面面相觑，一直闭着嘴大气都不敢出的白少林都被任瑞筠震惊了，开口劝解：“美女姐姐，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慎重啊！”

“不需要慎重！”任瑞筠直截了当地道，“嘉铭是我儿子，没我的允许我看谁能带走他！”

一直旁观的颜清再一次望向任瑞筠的方向。这个前几次都滴水不漏的女人，就像被一场大火烧得过头的陶瓷，首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缝。这几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麽？她看起来更疲惫，却也更强硬。明显，程邹美仪对任瑞筠看不顺眼，但任瑞筠偏偏不肯伏低，还一再挑战老太太的权威。包厢里气氛到达临界值，危机一触即发。

白老爷子说：“没有人要抢走嘉铭。瑞筠，请你冷静想想看，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会多麽辛苦。有个大家庭做支撑，对你丶对嘉铭都好。你是嘉铭的妈妈，你不为他着想吗？你不想让他拥有一个更光明的前途吗？”

任瑞筠冷笑了一声：“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我可以养得起孩子。我的孩子有妈妈，也有爸爸。他用不着假惺惺的关爱和可怜。相反，谁要欺负到他头上，他爸爸绝不会答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寒阳：“我说的对吗，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