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乔云筝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乔振淮被抓了。”
她猛地擡头,不可置信:“乔振淮?”
“对,”宋南谌头疼地捏捏眉心,“之前老温一直在抓乔振淮的证据,但,这人滑不留手,一直没露出什麽马脚,直到温氏出事後,他才有点沉不住气。”
乔云筝握紧拳头,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所以,温泓做了什麽?”
宋南谌一瞬不瞬盯着她,神色复杂,半晌,才摇头无奈笑笑:“之前,他给我打电话,说要我陪他演一出,请君入瓮。”
西郊的废弃工厂,温泓如约而至,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乔振淮。
“是你,”温泓并不意外,在乔振淮对面的位置坐下,“约我过来,有什麽事?”
“看来你爸爸说的没错,但凡牵扯到你妈妈的事,你总会来的。”乔振淮不紧不慢,拿起桌上的茶壶,将温泓面前的茶杯添满。
“找我来什麽事儿?”温泓将那只茶杯捏在指尖转,漫不经心盯着那浅棕色的茶汤,却并不喝。
乔振淮放低了姿态,难得和颜悦色,他没直接回答温泓的问题,而是将一份牛皮纸袋递过来:“我在乔氏干了一辈子,手里的秘密,有些是你爸爸知道的,当然更多的,是他不知道的……”
温泓低眼瞥了眼那牛皮纸袋,勾唇:“你找我来,是投诚来的?”
乔振淮望着他满脸热切:“作为不被家族里看好的那个孩子,你的境遇,我懂。你恨你爸爸,想毁了他,顺带也捎上了无辜的我,这我都能理解,但,”他盯住他的眼,“如今你心愿已达成,是不是该稍稍松松手?”
他眼含热切,看着温泓放下手里的茶杯,将那牛皮纸袋捏在手里,挑眉笑了笑。
乔振淮乘胜追击:“或者,你还想要什麽,咱们大可以谈……”
温泓眼带讥讽,斜眼睨他:“乔副总想从我这得到什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提起子女,乔振淮脸上的表情真诚几分,“这麽多年,无论是我,还是乔振德,早不是那麽泾渭分明,很多事情牵扯的不光是我,还有我的子女丶亲属……我想求你松松手,别再老揪着我们家不放,毕竟说到底,咱们俩之间,也没什麽恩怨瓜葛。”
“啪”的一声,温泓将那只文件袋丢回桌上,他站起身,姿态肆意散漫:“看来,乔副总也是懂的骨肉亲情的,”他居高临下看他,眸色逐渐冷了下来,“怎麽当初对自己兄弟下手的时候,半点没手软呢?”
此话一出,原本还惺惺作态的乔振淮脸色骤变,他豁然站起身:“温总!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他缓缓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破败的钢筋混凝土空间里回响,声音幽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袁铭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乔振淮刚才还能勉强维持的体面瞬间土崩瓦解,他恶狠狠瞪着温泓:“看来今天,我们是没得谈了?”
温泓在厂房内慢条斯理踱步,像是无聊至极,时不时踢一下地上凌乱的废弃材料:“当然有的谈,你给我岳父偿命,我呢,也考虑考虑放你家一条活路,怎麽样?也算公平公正吧!刚才乔副总不还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啧,别说,我还挺感动。”
乔振淮目眦欲裂,再装不下去,他的身子簌簌发抖,如秋日枯败的树叶,摇摇欲坠,他存着最後一点侥幸:“你以为,就凭一个疯子的话,也想定我的罪?”
温泓的脚步终于停住。
废弃厂房的窗子早已破败,秋日的风从残破的窗洞吹进来,带着诡异的声响。
他眯着眼睛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隐约瞧见如墨的黑暗里闪烁着两点不易察觉的星火。
“单凭他,当然不能,但……”他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枚优盘,“谁告诉你,我没有旁的证据了?”
他神情嚣张,眼神冰冷,看向乔振淮时,就像在看一只随时会被他捏死的蝼蚁。
这样的神情终于使乔振淮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眼睛泛红,双唇发抖:“不可能!哪有什麽证据?当年知道那事的人早就散尽了!要不疯了!要麽死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突然爆冲过来,要抢温泓手里的优盘,但由于身高优势,任凭他如何上蹿下跳,也碰不到他的手分毫。
乔振淮彻底被冲昏头脑,歇斯底里喊:“当年的事我做的那麽隐秘,绝不可能留下把柄,我倒要看看你在装神弄鬼些什麽东西!”
话音一落,温泓却忽地松了手。
那只优盘就那麽轻飘飘落下,掉在乔振淮脚边。
温泓拍拍手:“啊……你说的不错,刚才是没有,现在嘛……”
乔振淮正将那优盘握在手里,闻言浑身一震,猛地擡头:“你诈我!”
温泓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像失了兴趣,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擡腿就要走。
乔振淮却突然飞扑上来,死死抱住温泓的腿,目眦欲裂:“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都不要走了。”
温泓没回头,唇线微不可查勾起,似乎早已预判了他的动作,回过神,一拳重重砸在他脸上。
脑中想的,是三年前,没有他在身边时,那个紧紧蜷缩的无助娇小的身影。
他咬紧了腮里的软肉,重拳如雨点落下。
为她的不甘,也为自己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