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稳定下来了。人老了,大大小小的毛病也跟着找上门来,很正常。”
听孟夏轻描淡写,他暗中诧异,这分明就是被气的。只是当时距离太远,只听见楼上嗡嗡的打砸争吵,具体为的什麽事,他分辨不清。
孟岑筠想到两人厌恶的眼神,仿佛他是罪魁祸首似的,还是没忍住问出口:“爷爷和大伯,怎麽就争执起来了?”
“噢,没多大事。你大伯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状态也不稳定。你爷爷的意思,是让他在南美多开拓几年版图,他呢,估计也是待烦了,老爷子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太好,他就想着要调回来了,兴许因为这件事情没谈妥……”
他一听就知孟夏在打马虎眼,故意将矛盾往家産争夺上引,但也没好意思再问。别人有心瞒着他。
又默然了一会儿,走到先前的四水归堂了,孟夏才开口问:“易氏那边还好吗?”
孟岑筠摇头。人人都知道,派恩这次亏损有多惨烈,他能察觉到,背後一直有黑手在推波助澜。
“那麽你呢?真帮定易家了?”
“十年,教养恩情太重。”易氏夫妇给他一个家,更是对他好得没话说。
“报恩?你当年带过去的财産倒也绰绰有馀了。”
孟夏知道他将手里那点遗産全给了易家,教养十年,早就各自相抵了。
不知为何,孟岑筠想起兰嘉在医院眼泪汪汪的样子,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怎麽狠得下心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说:“易家给我的,我永远还不清。”
“唔,你倒是重情重义。”
不知不觉,已经送至门口。
孟岑筠撑开一把黑伞,正准备往外走,听见身後孟夏又开口:“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
他回过头来看她。
孟夏微笑,紫披肩上坠着的流苏随风而动。
“除了那一小部分,二哥不是还留给你一样好东西吗?”
孟岑筠没说话,径直走进黑沉沉的雨夜里。
孟夏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感叹:孟家这一堆歹竹中,竟也能出好笋?真是稀奇了。
轿车逐渐驶离孟氏老宅范围内,沿着林木苍郁的山道往下开去。
孟岑筠枯坐车内,考量许久,终于做下决定。
庭院深深,困死了他母亲。
从今往後,他再也不是孟家人。
第二天,他只身前往漓江证券交易所,将手里的孟氏股份申报出售。
没过多久,便有不少人循着味儿找过来联系他,给出的价格相当不错,但他并没有轻易出手。
他在等。
谁最需要,他便能从那个人手里拿到更高的价格。
果不其然,某天下午,当他从派恩大楼出来时,一辆车已经等在路边了。
车窗降下,露出孟夏姣好面容,见了他便笑:“聊聊?”
双方都想利益最大化,谈判谈了一星期,等一切事宜都洽谈妥当後,他将所有股份都转让给孟夏,从此以後,他与孟家最後的那点牵绊也斩断了。
仍然记得事情落定那天他很开心,去兰嘉最爱的那家甜品店订了蛋糕。
她的十岁生日如期来临。
熄了灯,蜡烛上的火苗金灿灿的,雪白的病房终于有了温度,犹如童话屋。
暖色光晕映在她小脸上,睫毛的影子根根分明。兰嘉十指相扣,嘴唇无声翕动。
他问她许的什麽愿,她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愿望讲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我不问了。”孟岑筠溺爱地微笑着。
她也笑,好像看着他就特别特别开心,笑得眉眼弯弯。
哥,我要我们永远做家人,永远不分开。
她在心里默念着。
“好了,许好愿就吹蜡烛吧。”
“嗯!”
兰嘉跃跃欲试,将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一口气吹灭十根蜡烛。
病房里的光线一下黯淡了。
黑暗中,孟岑筠想到刚才那张伤痕未愈的脸,忽然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孟家全员恶人。
另外,感觉哥像是带着嫁妆来妹家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