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法文版。”兰嘉像个熟客,按自己的口味提起要求。
孟岑筠也真就应她讲起法语。
温柔磁质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兰嘉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漆黑的夜,四处都静悄悄的,她被这声线幸福地包裹起来。
听到一半,有些困了,耷拉着眼皮说:“我好像又听不到结局了,哥,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孟岑筠没作声。
其实没有结局。
兰嘉一直不知道,这只是他当年迫不得已,随口编造的。他也没想到,这个残缺的故事,竟然出乎意料地催眠。
半天等不到答案,兰嘉索性也不听了,快要入眠的她,特别的好脾气。
“哥,你不要偷偷挂掉电话。”她仍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不会的。”
“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嗯。”
兰嘉呵欠一声,嗓音软软:“其实我很想你,一整天都是。”
孟岑筠怔了怔,噼里啪啦,心里像是有烟花炸响了。
悸动地呼气,吸气,又听见她迷迷糊糊说了句什麽,像温柔的春水一样滑进耳朵里。
听筒里只剩下她轻浅的呼吸。
他胸腔内有力的跳动声与她同频。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不正常的心跳才渐渐平复。
刚才,她说:
“哥,你好像我的阿贝贝。”
孟岑筠低敛着眉眼,缓缓微笑起来。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天光特别好。
依旧是那扇窗,芭蕉摇曳,竹影翠绿,一切都清新可爱。
先前和易老太太有约定,吃过了饭便赶往园子里。
花匠已经将绣球运过来了,足有十来株,品相极好的花手鞠,开得团簇缤纷,乱泼颜色。
易老太太由秀姨随侍着,坐在附近的亭子里乘凉,见了他,笑眯眯地开口:“拜托你了,小岑。”
虽然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但孟岑筠还是尽心尽力做起园丁。
花盆是五十口径的,地栽在花园夹道两侧,要挖十来个六十口径的深坑,大工程。
他最常待的地方永远有天花板,公司办公室,会议室,晚宴饭店,应酬酒会大厅,回家的车子上。工作与兰嘉,他生命里万年不变的两点一线。
他很忙,但也有常抽出时间来锻炼,三十岁之後,越来越重视健康,所幸这些年一直没生过什麽病,体检报告也显示身体机能维持在二十来岁。
除了在健身房使用那些冰冷的器械,他好像很少进行过单纯的体力劳动,不用动脑,不用看密密麻麻的文字与数据,只需要弯着腰,让太阳暖烘烘地烤着脊背,让汗水落入松软的泥土里。
孟岑筠久违地感受到一种酣畅淋漓的舒适。
不远处的八角亭中,易老太太一直注视着他劳作的身影。
堆肥,填埋,培土,修剪,人聪明,干活也干净利落,顶着毒日头,却毫无浮躁气。
其实她对孟岑筠一直没有意见,甚至可以说相当满意。可一看到他,总会让她想起当初的孟士渊,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谁料到後来竟会变成那个疯魔样子。
孟家人,孟家的血脉,孟家的劣性因子,永远斩不断的血缘牵绊。
她捏着昨天那张相片,面色凝重地比对着。眉眼,面部轮廓,身形,总是模模糊糊地透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种可怕的猜想在脑中汇聚成型,如同定时炸弹,不知什麽时候就要引爆了。
她怎麽可能让兰嘉置身于未知的危险当中?
作者有话说:我们至今不知道哥给妹赚了多少钱[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