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烈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声:“爹爹丶哥哥!你们是不是也在这里?”
顾惊鸿微微挑眉,看着谢琰,眼神忽然一瞬恢复了清澈——公孙矜瑶?
只是片刻,一个穿着鹅黄衣裙,娇俏明媚的少女便蹦跳着上了楼,正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公孙矜瑶。
她一眼就看到萧承砚所在的雅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也不等通传,直接推门而入:“承砚哥哥!呃……臣女见过烬王殿下!”
小脸红扑扑的,忽然就在公孙烈身边坐下,整个人靠在公孙彻夜怀中,声音又嗲又甜:“爹爹~”
公孙烈眼中精光一闪,顺势便是一声朗笑,对萧承砚举杯道:“殿下见笑,是小女矜瑶,被老夫惯坏了,没个规矩。”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推心置腹,“不过话说回来,小女今年也已及笄。陛下日前还关切问起,说国公府的嫡女,婚姻大事不可轻忽。老夫身为臣子,自然一切听凭陛下和……殿下的心意。”
!!!
殿下的心意……
萧承砚感觉到掌心那只手由原本的炽热瞬间转至冰凉,原本同他在来回拉锯的那股力道似乎也倏然消失。
他下意识地收拢五指,力道沉稳。
——阿鸿,你听我说。
可顾惊鸿似乎什麽都感觉不到了。
周遭的喧嚣,对面谢琰探究的目光,乃至手背上传来的灼热温度,都在她感知里彻底模糊。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从心底直冲头顶,让她眼前微微发黑。
“镇国公应当知道,本王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做了我的主。”
声音不响,但警告意味十分昭彰。
雅间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听懂了烬王的拒绝。唯独顾惊鸿,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罩子里,隔绝了所有声响。
她的手依然冰凉,萧承砚再度握了握,仍不觉有反应。
就在他要转身去看她的时候,顾惊鸿忽然回过神来,奋力挣脱他的手,一掌拍在眼前的长案上。
“砰——”
杯盏震跳,酒水四溅。
衆人骇然转头望向顾惊鸿。
只见她霍然起身,脸色煞白,美丽的眸子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声音沙哑却又锐利。
“欺人太甚!那群蠹虫真真是贪得无厌,竟还敢暗中破坏,威胁于人!”
谢琰微微眯了眯眸子,只是一瞬间便回道:“阿鸿,我知那帮混球做事不像话,待我空出手来去西南,一定好好替收拾他们!”
话接得滴水不漏,偏偏萧承砚听懂了。
只见他倏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威压,一转身,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顾惊鸿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上。
她很愤怒,迷离的眼神些发红。
萧承砚太熟悉那双眼睛了,他知晓她的习惯是以愤怒还击怨气,愤怒之下压着的是隐隐的破碎。
他心口一颤,眉头紧锁,宽袖下的手紧紧握着,眸中先前那点醋意和玩味早已消失殆尽。
“惊鸿,便是天大的事,也犯不着如此动气。你旧伤未愈,御医再三叮嘱需静养,最忌饮酒喝情绪大动。若因此牵动内息,之前的调理岂非前功尽弃?”
在座衆人除谢琰之外,皆是一愣——早前便知道这位叫顾惊鸿的婢女得了烬王殿下一句“有些不同”,但衆人没想到是如此“有些不同”,不同到能放下公孙烈而管她,不同到对她的无礼视而不见,还要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这两人莫不是……
衆人四绿建,萧承砚的手已经握上了顾惊鸿的臂。
他根本不给顾惊鸿挣扎的机会,只是稍稍用力,便是一种半强制带离的姿态。
“国公,”他这才转向公孙烈,“顾惊鸿身体不适,本王需即刻送她回府诊治。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至于令嫒……”
他目光淡淡扫过一脸错愕的公孙矜瑶,最後定格在公孙烈脸上:“国公嫡女,身份尊贵,婚嫁之事自有父皇圣心独裁。本王,无心亦无力干预圣意。”
“告辞。”
不再多言,萧承砚牵着顾惊鸿的手,带着她快步下楼。
一旁的公孙矜瑶心如刀绞,一边抹泪,一边蹭着公孙烈的衣服:“爹爹,你看!那贱人这般放肆无礼。他们两个会不会丶会不会已经……”
“瑶瑶,莫要胡说。”公孙彻远的眼神依旧望着顾惊鸿,“烬王他是王爷,在云巅站惯了,再加上又是军旅之人,护着府中一个婢女亦不算稀罕。”
话是这麽说,可公孙彻远亦是觉得哪里不对。
可公孙烈看着这两人的样子,想得却是更多——萧承砚向来冷心冷情,但对这位姑娘的重视超乎想象,可萧承砚喜欢的不应该是永宁麽?便是这个年纪不成婚也是为了她才对……难不成这丫头竟是当年的齐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