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逃。
她不想学那些蝇营狗茍丶卑鄙无耻的手段,她想逃,想逃离这暗无天日的地牢,想逃离永无止境的训练和责打。
她想起了两个个人——一个是个将她带到这里的“叔叔”,还有一个模模糊糊,她只知是“哥哥”。
“我要去找叔叔,还有丶还有哥哥……”一个微弱的丶带着哭腔的念头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这个念头最终冲垮了恐惧。
在一个看守松懈的夜晚,她真的跑了。
她用尽了所有学会的丶笨拙的潜行技巧,躲过几道巡逻的视线,朝着记忆中叔叔带她进来的方向拼命跑去。
自由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一只冰冷的大手如同铁钳般从身後袭来,她被过答轻而易举地扼住脖颈抓了回来。
接下来的记忆,是破碎的丶染着血色和剧痛的。
她被拖回那间石室,过答怒了,原本鹰隼般的眸子似燃起烈焰,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逃跑?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以为逃了就不用学了?!”怒吼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砸在她瘦小的身体上,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痛得蜷缩成一团,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只喃喃道:“叔叔丶哥哥……”。
就在她意识涣散之际,过答似乎觉得还不够。
他顺手抄起了旁边一根用来顶门的硬木短棍。
“看来是平日对你太仁慈了!今日就让你彻底记住,背叛和软弱的下场!”
“砰!”
沉重的闷响在她头顶炸开。
一瞬间,世界失去了声音和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丶撕裂般的剧痛和嗡鸣。
——哥哥,对不起,我可能……坚持不住了,我要……变坏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砰!”
又是一下。
她的视线开始摇晃,黑暗如同潮水从四周涌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模糊的视野边缘,看到了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过答举起短棍的手臂。
那是一个小男孩,哭得满脸是泪,声音凄厉而绝望:“义父!求求您!她会死的!求求您救救她吧!求您了!我会丶我会按照您说的做……”
是……谢琰。
“啊!”
顾惊鸿猛地从梦魇中惊醒,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她的中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硬木击打的剧痛。现实中萧承砚额角的血,与记忆中自己头上流淌的温热液体,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她大口喘着气,环顾着华丽却冰冷的王府内室,梦中的绝望和恐惧依旧紧紧缠绕着她。
原来……那种被抛弃丶被责罚丶被否定到几乎毁灭的感觉,早已深植于她的骨髓。今日的不安,不过是撕开了这道陈年的伤疤。
那个在绝望中为她哭泣丶为她哀求的男孩。
……竟是谢琰。
萧承砚回到主院时,夜已深重。
候在院中的芝芯快步上前,低声禀报:“殿下,顾姑娘……方才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