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雪惶恐道:“她是好的,末央她是好妖!她还帮过女儿。”
寂静须臾,两人推开她:“你走吧,我们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
白暮雪急了,抓着两人的衣袖,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两人摇摇欲坠的胳膊扯断了,她害怕又着急的解释,两人没有反应,白暮雪喉咙哽了哽,道:“爹,娘,对不起,自从你们死后,我整日想的就是报仇,晚上做梦都是看到你们躺在地上的样子,我一直想的都是遇妖杀妖,哪怕我知道不是所有妖都是坏的,后来我发现……我一碰到关于妖的事就容易失控……”
顿了顿,她又道:“末央她救过我,我还差点害了她,她虽是狐妖,却不是阴险狡诈之辈,但你们女儿却险些变成一个杀妖不眨眼的人,你们常常教我要知恩图报,如果不是她,我早死了,我死了,怎么给你们报仇。”
不顾恶臭,不顾腐烂的身体,他们在她眼里,还是温和善良,视她如己出的爹娘,白暮雪躺在白母膝盖上,泣不成声道:“娘,爹……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回到先前,我不要修炼了,我不要去书院了,我就想待在你们身边,是我不好,我那天应该早点回来,如果我早点回来,你们就不会死了……娘啊……”
两人低着脑袋,翻白的瞳孔里,慢慢滑出两道血泪,手往前伸,似乎想去安抚她,突然,四周传来数道奸笑声,两人立即起身,动作快得不像是已经僵硬的尸体,白母推开白暮雪,和白父一起往后退。
白暮雪还未回神,眼前模糊一片,喃喃道:“爹,娘?”
下一刻,屋外冲来一大群赤红的狐妖,将两人扑倒在地,在两人本就空了的腹部撕咬,白暮雪惨叫道:“爹!娘!”白母扭过骷髅般的头,勉力道:“眠眠,跑……”
方才还在说不要她这个女儿了,现在遇到危险,却还在让她跑,可白暮雪又怎么会跑,哪怕爹娘早就死了,哪怕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绝不允许这群狐妖折辱两人的尸首!
白暮雪拿来剑,发疯般去砍那些狐妖,这些狐妖像杀不完,不断从屋
外涌进来,白暮雪手里的剑几乎没停过,血糊了她一声,她一面砍一面喊:“还我爹娘!还我爹娘!还我爹娘!”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畜生,去死吧,全都去死吧!去给我爹娘陪葬,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砍着砍着,终于少了些,白暮雪精疲力尽,双膝一跪,朝两人早已不能动弹的身体爬去:“爹……娘……不要走,不要丢下女儿……不要走……”
这时,又一批狐妖冲了进来,白暮雪拿毯子的手一顿,改为拿剑,看着这群狐妖嬉皮笑脸的模样,她气到极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煞气直冲她天灵盖,只想着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能留。
这些狐妖一只接着一只,不断碰到那串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传到这边,白暮雪头刺痛了阵,晃了晃,继续提剑刺下,不让任何一只狐妖靠近她爹娘。
随着屋内血腥气越重,那串铃铛声也越清晰,越传越远,叮叮叮叮叮叮……乔铃猛地拍了上去,闹钟不响了。
她环顾四周,狭窄的房间,上下床,旁边摆满了书的老旧书桌,上面还放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回来了?!
怎么可能!
乔铃冲下去,门就被人打开了,一妇人牵着一个孩子,看见她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砸了砸嘴,道:“小铃,这都几点了还睡,还不去给你妈妈帮忙?”
这人正是她大姑,她牵着的孩子正是她弟弟。
乔铃懵了:“现在几几年?”
大姑瞥她一眼,道:“一六年啊,这孩子,肯定晚上熬夜玩手机了吧,是不是连自己多少岁都忘了?”
乔铃彻底呆住了,一六年,她才十六岁,还在高二!
不管大姑的阴阳怪气,乔铃跑到厕所镜子前一看,这个头发凌乱,五官稚气,还戴着眼镜的不就是那个还没成年的她吗!
她真的回来了?!
摸着自己的脸,乔铃不相信,使劲揪了一把,很疼。
她真的回来了。
要说自她穿越后,最害怕什么,那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做了一半任务,有了朋友,熟悉了那个世界的规则,现在,她又回来了。
乔铃有种呕吐的冲动,人悲痛到极致,胃会最先做出反应,她俯在洗手台前,干呕了几声,眼眶逐渐泛红。
距离上次她哭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全都没了,暮雪,大师兄,二师兄,阿清,阿昭,冕之叔,师尊,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从那个清闲潇洒的大师姐变回了这个平凡的高中生。
乔铃苦笑道:“回来就回来吧,我都考上大学了,准备不再回家了,怎么还要我再当一次高中生?看我不顺眼吗?”
她忽然想到系统,在脑中喊了几声,几道电流声响了响,再没有动静,她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一六年,《仙魔缘》这本小说甚至还没写。
镜子里的小姑娘,并不难看,实则她本身的长相和书中的乔铃有九分相似,可书中的乔铃受宠爱长大,而她为了摆脱原生家庭,从初中就看清了一切,奋力读书,早早戴上了眼镜,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只是因为一次熬夜,她猝死穿越了,可现在,半年多的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这半年的生活难道只是梦?如果是梦,那她的努力算什么?她的乐观算什么?不,绝不是梦,也不仅仅是一本书,那她做了什么,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的记忆停在救下墨菀菀后,几人在面馆吃面那里,乔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压下那些难过的情绪,逼自己冷静,或许还有什么办法能回去。
突然,洗手间的门被人大力打开,她妈妈一看她还蓬头垢面的,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喊:“还在这磨蹭什么?外面都是客人,不给我好好收拾一下!”
乔铃没应,默默收拾好出去,去倒水时,她弟弟往她肚子一撞,杯子里的水溢了出来,反而倒在了他脑瓜上,熊孩子哇哇大哭,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乔父乔母也闻身赶来,不问原因,逮着乔铃就开始骂,说她不懂事,连倒个水都倒不好。
乔铃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话,她从不会往心里记,只是换做往常,她会辩解几句,现在她心里烦的不行,辩解是不想的了,只想把心里这团火发泄出来。
乔铃淡淡道:“哦,你们懂事,赶紧给太子爷请几个保姆,千万别让他碰这碰那,等他长大了,就变成废物脓包一个啦。”
两人愣住,旋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骂,乔铃重新倒了杯水,等他们骂得越来越激烈,猛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玻璃杯四分五裂,碎片差点划伤他们的腿。
乔父暴怒道:“你做什么,还耍起脾气来了?这是你家吗!这是我家,有本事你就别在这里住,别用老子的钱,滚出去!”
乔母一边给熊孩子擦眼泪一边道:“别说这么多,干脆下学期就给她办住校,别回来了,看着就烦。”
乔铃哈哈大笑道:“好啊,赶紧办,我还不想看到你们呢,你们最好整天守着那个太子爷,等他给你们养老送终,哈哈哈哈……养老送终,等他大了,你们怕离入土不远了吧,哈哈哈哈!”笑着,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
两人惊呆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像要和他们翻破脸,其他亲戚面面相觑,开始不断有人劝:“这孩子,真是和她妈妈说得一样,一点不懂事。”
乔铃道:“大姨,你还有闲心听我妈闲聊呢,不是说大姨夫在外面勾三搭四,你那日子过不下去了吗?”
被说中的大姨夫脸色一白,怒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
乔铃笑道:“大姨夫,你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还啊?上次我遇到你在外面抱着一个女人,还叫我不要告诉家里人呢。”
两人皆是一窒,又有人道:“哎呦,了不起了,一个晚辈在这里挑长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