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白炽灯的夜晚总是令谢依水倍感不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仿佛下一秒这浓墨之中便会伸出一只巨手将她无情带走。
庄子上灯烛不多,仅有的一些都送到他们这里来。
重言在一旁为女郎燃烛,庄子上的人家也多是地里耕作的普通农户,平时有盏油灯已是算过得不错的。油有好有坏,次一点再次一点的油都有,可蜡烛不是。
蜡烛的制作工艺与原材料的稀缺造成其身价的拔高,和油灯相比,蜡烛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
眼下这些还不知道是庄头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看着泛黄毛糙的灯芯,应该有些年岁了。
“女郎,才来这儿不到半日,您还没歇多久就开始伏案。我看啊,您这日子过得比官衙里的大人们还要劳苦。”
这个庄子不是先前她们去过的京郊小庄园,是扈既如送给谢依水的那座别庄。
庄子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庄头照看着,这庄头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即使扈既如不能时常过来查看,庄子上的一应事物都有条不紊,毫无错漏。
想来此人也是经过扈父左母严选出来的,为人可靠诚实,堪当大用。
谢依水是喜欢过苦日子吗?
“这不是吃撑了吗?找点事情做。”若是以前还能出门散步消食,现在这乌漆嘛黑的她敢出去,山里的野兽能把她拿来做小食。
天一黑就要睡觉,谢依水接受无能。
她是着名熬夜达人,社交圈有名的熬鹰精英,即使身处千山万水的另一个时空,谢总都永不言败。
不能玩手机,不能冲浪,那就只能干活了。
但看了没多久眼睛就不行了,揉揉眉心,意志力再顽强都顶不住生理反应。
光线太暗,烛火摇曳,看久了字都开始重影。
重言不明白女郎向学的心,女郎做事情总是格外认真努力,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她都能静下心来研究。
先前说了很多次难理解的赋,最后女郎还是啃了下来。死记硬背也好,理解词义也罢,总归是能为女郎所用了。
如此处事风格,想不成功都难。
见谢依水把书册合上,重言随后拾起剪刀,轻轻一提,将灯芯剪短。
剪短后灯烛照明的时辰会延长,女郎不喜幽暗,所以这些灯烛还是稍微省着点用吧。
待明日,她再让人多买一些回来。
重言来来回回行走,很忙,但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又舒缓展颜。
谢依水靠在小榻凭几上懒懒散散,“我觉得你比我有活力多了。”她惯常爱用脑,重言是善用精力。
围着她转,围着庄子转,围着田间地里的农作物转,简直活力四射。
“女郎是在说笑吧。”重言不明所以,“奴干的都是简单的事情,哪里称得上什么活力不活力的。”
她既不用干粗活,又不用亲自耕作。只是走走看看,将田庄规模记在心里,方便行走罢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女郎爱美食,所以她再上上心,去将地里的存货记一记,都是小事尔。
反倒是女郎思索过度,近日休息的时间又短,平白少了几分气血。“女郎有空关心重言,倒不如多看看自己。”
自己?
她咋啦?!
能吃能睡的,这还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