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人再次为他倒下,他却连对方最在意的事都办不好。
“夙……我该怎么做?”景琰握住林夙微凉的手,低声呢喃,“你若醒着,定会笑我优柔寡断吧……”
忽然,他指尖触到林夙袖中一物——一枚小巧的玉珠。那是林夙惯常把玩的物件,据说是他幼时家传之物。景琰心中一动,想起林夙曾提过,北狄俘虏中高层军官,往往重视家族荣誉胜过生死。
“赵怀安!”景琰猛地起身,“去查那俘虏的部族背景,家中可有父母妻儿!再……去找芸娘,问她能否仿制北狄贵族的信物或图腾!”
赵怀安虽不解,但仍领命而去。
两个时辰后,赵怀安带回消息:那俘虏出自北狄一个小部族,其母是部落巫医,颇受敬重。芸娘则连夜赶制出一枚带有该部族图腾的骨牌。
“殿下,这是……”赵怀安疑惑。
景琰目光深沉:“攻心为上。告诉他,若肯作证,我可保其部族在战后不被屠戮,甚至助其母安度晚年。若不肯……便将这仿制图腾毁去,告诉他,他的固执会连累整个部族蒙羞。”
这是林夙曾用过的策略——利用人的软肋,而非一味用刑。景琰从未亲自操盘如此阴私手段,但此刻,他必须一试。
审问设在东宫暗室。那北狄百夫长兀自倨傲,直到看见那枚骨牌和景琰承诺的书信,脸色才骤然变了。
“大胤太子……此言当真?”他嘶声问。
“孤一言九鼎。”景琰负手而立,气势凛然,“你当知,周勃若得势,边关战火必延绵不绝,你的部族亦难逃劫难。而孤,要的不过是真相。”
俘虏沉默良久,终于颓然低头:“……我说。那夜奇袭,周勃大军确在百里外扎营,毫无动静。我们后营被焚时,还奇怪为何援军不至……直到次日,才见周字旗号遥遥出现。”
他详细描述了奇袭当晚的细节,与秦岳血书完全吻合。赵怀安迅录下口供,画押盖章。
手持新鲜出炉的俘虏证词,景琰心中稍定。他立刻起草奏章,将证词与秦岳血书、军报记录等一并整理,准备次日朝会再行上奏。
然而,就在他伏案疾书时,苏婉如匆匆来报:“殿下,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晚间召了二皇子和辅大人入宫议事……似与边关军功有关。”
景琰笔尖一顿。皇帝此举,分明是想绕过朝会,私下定调!
“还有……”苏婉如犹豫道,“太医院有人透露,二皇子府上送了重礼给程太医的副手,打听林公公的病情……”
景琰眸色一寒。二皇子竟连林夙都不放过,想从病情下手,质疑东宫证据的可靠性?
他起身走向林夙榻前,却见程太医面色惊慌地迎上来:“殿下,林公公方才突高热,伤口化脓……情况不妙。”
景琰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他扑到榻边,握住林夙滚烫的手,声音颤抖:“夙……坚持住……”
林夙似有所觉,睫毛微颤,唇间溢出一丝模糊的低吟:“俘……虏……殿下……小心……”
景琰心如刀绞。都这种时候了,这人念着的还是他的安危。
“赵怀安!”景琰猛地回头,眼中血丝遍布,“加派人手守住东宫,尤其是林夙这里!凡进出之人,严加盘查!再去查太医院那副手的底细,若与二皇子有染,立即拿下!”
“是!”赵怀安领命而去。
夜色深沉,东宫灯火通明。景琰坐在林夙榻边,一手紧握证词奏章,一手握着林夙的手,仿佛握住这风雨飘摇中唯一的浮木。
窗外雷声隐隐,一场暴雨将至。
他知道,明日朝会将是一场硬仗。俘虏证词虽得,但二皇子必会全力反扑,皇帝态度暧昧,林夙病情危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而林夙的生死,更是悬于一线。
若他倒下……景琰不敢再想。
“夙,你一定要挺过去。”他俯身,在林夙耳边低语,如同立誓,“这江山太重,若无你……我独行何意?”
雷声轰隆,掩盖了帝王罕见的脆弱。只有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与那卷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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