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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清流攻讦(第2页)

林夙站在原地,直到大部分人都离去,才慢慢直起身。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神的紧绷,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身旁的盘龙金柱,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

“林公公,好一张利口。”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林夙转头,看见辅方敬之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他。

“辅大人过誉。”林夙微微颔,语气疏离。

方敬之叹了口气,低声道:“林公公,老夫知你一心为陛下,为新政。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今日之势,你当真以为,仅凭陛下一人之意,便可长久吗?”

林夙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些许自嘲:“奴才从未想过长久。只求在有限之时,为陛下扫清些许障碍罢了。”

“扫清障碍?”方敬之摇头,“你可知,你今日看似赢了,实则已将满朝文武,几乎都推到了对立面。陛下护得了你一时,可能护得了你一世?当陛下觉得,保你的代价,大于你能带来的利益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匕,精准地刺入了林夙内心最深处的不安。他何尝不知?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皇帝的信任是唯一的绳索,而这根绳索,随时可能因为权衡利弊而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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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大人教诲,奴才记下了。”林夙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波澜,“奴才告退。”

他不再停留,转身向殿外走去。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照射进来,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方敬之看着他那看似挺拔,实则单薄脆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这把刀,太快,太利,终有一天,会伤及持刀之人,亦会……自毁。

林夙走出大殿,德顺早已等候在外。

“林公公,陛下口谕,请您御书房觐见。”

林夙脚步未停,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知道,朝堂上的风波看似平息,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陛下需要他,也需要安抚朝臣。而他,需要去面对那个赋予他权力,又可能随时收回这一切的君王。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景琰已经换下了朝服,穿着一身常服,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林夙。

没有了朝堂上的剑拔弩张,此刻的景琰,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来了。”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谢陛下。”林夙依言坐下,姿态依旧恭敬,却少了往日那份不易察觉的亲近。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和距离感。

最终还是景琰先开了口,他放下玉佩,目光落在林夙过于苍白的脸上:“你的脸色很不好。程太医的药,没按时喝?”

林夙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劳陛下挂心,奴才无碍。”

“无碍?”景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意,“朕看你是在拿自己的身子赌气!林夙,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所有的不是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才满意吗?”

林夙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委屈、不甘和悲凉的复杂神色:“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只是不明白!”他的声音微微提高,“陛下既要奴才做这把刀,为何又嫌这把刀太过锋利,沾了血腥?若非如此酷烈手段,新政如何推行?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如何肯低头?陛下,优柔寡断,只会让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朕知道!”景琰也提高了声音,带着烦躁,“朕知道不用重典难以见效!但林夙,治国不是杀人!朕要的是一个能长治久安的江山,不是一个被恐惧笼罩的朝廷!你看看今天,刘健他们,代表的是天下士林的心声!失了士林之心,朕这个皇帝,就是孤家寡人!”

“那陛下是要奴才收敛?”林夙直视着景琰,眼神锐利,“收起爪牙,对那些阳奉阴违、暗中阻挠之辈视而不见?眼睁睁看着新政停滞不前?若是如此,陛下当初又何必将东厂交给奴才!”

“朕不是要你收敛!”景琰霍然起身,在榻前踱步,“朕是要你懂得分寸!懂得何时该进,何时该退!李德海可以死,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都察院的御史可以抓,但不能让他们变成哑巴,让天下人觉得朕堵塞言路!林夙,你是聪明人,难道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吗?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摆在明面上!有些底线,不能碰!”

“底线?”林夙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嘲讽,“陛下,从奴才决定辅佐您登上这九五之位开始,奴才的底线,就只剩下您了。为了您,奴才可以化身修罗,可以背负万世骂名。至于其他的底线……早就没有了。”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景琰的心上。景琰停下脚步,看着林夙那决绝而破碎的眼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是啊,是他亲手将眼前这个人推上了这条不归路。是他需要这把无所不用其极的刀。如今,刀染了血,他却开始嫌它脏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攫住了景琰。他走到林夙面前,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手伸到一半,却僵在了空中。

君臣之别,如同天堑,横亘在他们之间。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罢了……朕知道你辛苦。接下来的日子,东厂……暂且收敛锋芒。重点放在查证上,抓人之前,务必证据确凿,程序上……不要再留人话柄。”

这几乎等于默认了林夙之前的做法是有效的,只是要求他做得更“漂亮”一些。

林夙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明白了。陛下需要他继续做这把刀,但希望这把刀能藏在鞘里,只在必要时,悄无声息地杀人。

“奴才……明白了。”他垂下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麻木,“陛下若无其他吩咐,奴才告退。”

他站起身,行礼,然后转身,一步步向外走去。脚步依旧很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景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久久未动。御书房内,只剩下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和他心中那越来越清晰的、冰冷的不安。

他保下了林夙,却也亲手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更深、更难以逾越的鸿沟。

而此刻,走出御书房的林夙,抬头望着宫墙上方那片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与窒息。

他赢了朝堂之争,保住了权力,却好像……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一阵剧烈的咳嗽涌上喉头,他猛地用手帕捂住嘴,弯下腰,肩背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看那手帕上是否染了血。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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