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我是说你主动亲我呀。”
“我知道。”
陆银湾瞧着他,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凑到他耳畔,贼兮兮道:“那做。爱呢,做。爱也行吗?”
沈放心头重重一跳,脸上一阵发烧,耳根也热起来。半晌,点了点头,柔声道:“行的。凡你喜欢,做什麽都行。”
陆银湾高兴地嗷一嗓子叫出来,要不是不想松开沈放,几乎就要蹦起来。
见她高兴成这副模样,沈放也忍不住笑了。任她搂住自己不放手,在他腿上左扭右扭,一个劲儿地嚷嚷着:“我同师父做了夫妻啦!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呀!”
待她终于过了那个兴奋劲儿,有些困倦地依偎在他怀里,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沈放才又开了口。声音很轻,似是试探一般:“银湾,那你退出圣教,我们去隐居……好不好?”
“……”
陆银湾缓缓睁开眼睛,慢慢道:“师父,这才是你的目的是不是?”
“银湾……”
“你刚刚都是哄我的吧,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为了叫我离开圣教,是不是?”她的语气很是冷静。
沈放忽然将她抓起来,竟颇使了几分力气,他钳住她的双臂,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他的声音里竟有几分激动,每个字都咬得很重:“银湾,我是真心的。我们退隐江湖,难道不好麽?”
“我们找一片苍郁的山林,山林里会有参天的大树,会有大簇大簇的野花,会有清溪小桥,会有麻雀松鼠。我们搭两间小房子,围一个小院落出来,院子後面栽满绿竹,风一吹便哗啦啦地响。到了春天,我们还可以去山野里放风筝……”
“你喜欢清净,我们就骑着小叁去山里,打猎丶钓鱼丶摘野果子;你嫌山中孤寂,我们就去山下的市集里逛,买满怀的新奇小玩意抱回家。我虽然看不见了,但我仍能照顾你!我们仍像从前在少华山丶在幽篁院里一样,不好麽……”
陆银湾心里门清,沈放同她说这些不过还是为了哄她离开圣教,但却不可自制地有些动容。
那一句“我们仍像从前在少华山丶在幽簧院里一样”对她太致命了。
从前在少华山的日子那麽快活,就像一场被日光丶微风丶绿荫编织起来的酣梦。她若能沉睡其中,那是无论如何不愿再醒来的。
她还记得,她刚到少华山的时候,饿得瘦骨伶仃。七八岁的女童就如皮包骨头一般,看着还没五六岁的孩子强健。沈放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苦思许久,终于决定在院子里搭个鸡笼,养些鸡。
他本是长安城金玉沈家的少爷,自拜入白云观学剑之後,便跟白云观的道衆同吃同住,食宿清苦。可少爷无论如何还是少爷。平日里双手拿惯了纸笔丶刀剑,哪里会养鸡?
陆银湾亲眼见他一脸严肃地拎着一只花翎褐翅的老母鸡,与它相互凝视了许久,神色颇为疑惑:“蛋呢?为何没有蛋呢?”她跳起来摘掉他头上沾着的一根鸡毛:“师父呀,你买回来的鸡苗儿全是母的,哪儿来的蛋啊?”
沈放恍然大悟。
後来,陆银湾习惯了每天的早饭里会有一颗圆滚滚丶热乎乎的红壳鸡蛋;习惯了院子里每日不知疲倦咯咯叫唤的老母鸡;习惯了每年春天收到一个歪歪扭扭配色惊人的纸糊风筝;也习惯了自家这个有时威风得不得了,有时却又呆得过头的师父。
若真能如师父所说,找一处远离江湖的世外桃源,闲云野鹤地度过馀生,纵使淡饭黄齑,不也是人生头一等的快事?遑论他还答应一生作陪……
唉,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沈放同她说这话,她恐怕连想也不用想就要答应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圣教东入南侵势如破竹,她怎能说丢开手就丢开手?
她咬着红红的嘴唇,心中柔肠百结,纠缠万分。颇有些懊丧,就又在沈放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哼哼唧唧地抱怨:
“师父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父。平日里不解风情,这会子怎麽又这般聪明……你定是老天爷派来收拾我的克星罢,要不怎恁会给我出难题?”
“唉,你让我再考虑考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