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缕若有似无的、带着陈旧木头和微弱药草混合的气息,飘了过来。
是沉香屑混合着安魂草的味道!
这味道太熟悉了!
那是十年前,她亲手调配,用来安抚噩梦缠身的阿念的香方。
她曾将这香料塞进那只木偶的身体里。
沈流苏的眼睛骤然睁开,精光迸射!
她循着那丝微弱的气息,目光锁定在东北角一处废弃的宫殿……冷宫“百草苑”的后方,那里有一段早已荒废、杂草丛生的宫墙。
皇帝可以禁她的足,却禁不了她的香。
当夜,沈流苏以试制新香、需采集夜间花露为由,命香语阁的宫女在百草苑各处燃起了数十种气味各异的香料。
一时间,整个百草苑香气缭乱,馥郁、辛辣、清甜、幽冷……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嗅觉屏障,足以让任何监视者头昏脑涨,无法分辨其中的细微变化。
她自己,则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粗布宫女服,借着香雾的掩护,如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段荒废的宫墙之下。
墙角处,一块松动的墙砖后,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那股熟悉的、愈清晰的沉香屑味道。
是这里!
沈流苏深吸一口气,矮身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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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宫墙夹道,狭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味。
她借着从墙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木头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她放轻脚步,绕过一个拐角。
月光下,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他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红衣,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断了手臂的木偶,正用它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划拉着什么。
他的头又长又乱,遮住了大半张脸,神情警惕而惊恐,像一头被困多年的幼兽。
正是阿念!
沈流苏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没有出声,只是缓缓走上前去。
少年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
他看到沈流苏,身体瞬间绷紧,抓起地上的半块砖头,摆出攻击的姿态,喉咙里出“嗬嗬”的、野兽般的威胁声。
他听不见。
十年前那场大火和惊吓,让他彻底失去了听觉。
也正是因为听不见,当年崔元用“香魂共鸣”之术操控活人祭品时,那蛊惑人心的魔音才对他全无作用,让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聋子,听得才最真。
因为他所“听”到的,是刻在骨血里,未被言语和声音扭曲的真实。
沈流苏停下脚步,对他露出了一个尽可能温和的微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点碧绿色的膏体在指尖。
一股清凉的、带着薄荷与迷迭香的安抚气息,缓缓散开。
她慢慢地、一点点地靠近,将沾着药膏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阿念的眉心。
少年身体一僵,但那清凉的气息仿佛有魔力,让他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他没有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