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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灶灰会写字（第2页）

然而，三日后，城中一位颇有声望的老学士之子，涕泪横流地来到民议香堂，当众揭其父因长期焚烧一种名为“静心檀”的劣香，竟错认亲子为仇敌，险些将自己年仅五岁的幼孙活活杖毙！

此事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轰动京城。

那些家中同样有老人变得古怪的家庭，瞬间被恐惧攫住。

一时间，数十户人家主动上门求助，其中不乏官宦之家。

“香德教习”们应接不暇，她们在为各府更换香具时，严格遵守着沈流苏的密令——在取走那些被污染的旧香炉时，于炉底最不起眼处，用特制的金刚砂刻下一个独有的暗记编号。

冯承恩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旧香炉，依旧满心困惑：“主子，我们要这些废铜烂铁何用？”

沈流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他调取民议香堂近一个月的所有裁决记录。

她将记录中那些曾激烈抗议香律新政的家族名单，与刻有暗记的香炉编号一一对应。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浮现了。

冯承恩惊骇地现，所有被查出使用“净尘窑”特制毒香具的家庭，竟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参与过对香律的抗议！

“他们不是不知情……”沈流苏的眸光冷得像淬了冰，“是已经被驯服了。香入肺腑，孝成枷锁。一个连自己母亲都无法反抗的官员，你还指望他有骨气去对抗盘根错节的旧势力吗？”

她一字一顿地吐出命令：“传令下去，将所有标记香炉统一回收，送入营造司熔炉，我要用这些罪证，重铸一口钟！”

寒食节，天色阴沉。

百草苑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

那近百户曾深受毒香所害的家庭，齐聚于此。

广场中央，一座新铸的青铜巨钟巍然矗立，钟身光滑，不着一字，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沈流苏白衣素服，立于高台之上。

“此钟，名为‘醒亲’。”她的声音通过扩音玉管，清晰地传遍全场，“今日，便在此举行‘焚惑鸣钟’大典。”

在她的示意下，百户家人亲手将那些陪伴了他们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旧香具，投入熊熊燃烧的熔炉。

火焰升腾，仿佛要将所有阴霾与迷惘都焚烧殆尽。

就在火焰达到最盛的那一刻，沈流苏猛然挥手：“鸣钟！”

冯承恩亲自抡起钟槌，用尽全力，重重撞向那口“醒亲钟”！

“嗡——！”

一声奇异的钟鸣，不似寻常钟声那般洪亮悠远，反而带着一种高频的、直透骨髓的震颤，瞬间席卷全场。

这正是沈流苏根据“惑神粉”的结晶结构，计算出的共振频率！

奇迹生了。

人群中，十数名长期目光呆滞、神情麻木的老者，身躯猛地一颤，眼中浑浊尽散，露出了久违的清明。

一名白苍苍的老妇人望着身旁搀扶她的儿子，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儿……娘错了，娘不该听信谗言，将你媳妇赶出家门啊！”

“爹！您认得我了？”一名中年男子抱着清醒过来的老父，喜极而泣。

忏悔与重逢的哭声响成一片。

人群中，有人突然朝着沈流苏的方向跪下，嘶声大喊：“不是香的错，是我们蠢！是我们害了自己家啊！”

“恳请香主，将《香律》刻碑，立于各坊祠堂，让我等子孙后代，永世铭记！”

呼声如潮，跪拜的人群从几十人迅蔓延至数百人。

民心，在这一刻，彻底归附。

当夜，冯承恩带着狂喜冲入百草苑：“主子！兵部侍郎府出事了！侍郎连夜焚烧书房，被他新纳的小妾拼死拦下，抢出了半卷账册！那小妾的父亲，就是当初被劣香害得家破人亡的香农之一！”

沈流苏接过那页边缘焦黑的纸张，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十年来，兵部侍郎如何通过净尘窑，向三十一名京中要员的家属，输送特制的“安神香”，以此换取军需审批的便利。

“他们用香控制家人，再用家人影响朝政……真是好算计。”她抚过那冰冷的纸页，轻声说道。

她取出一个黑檀木匣，将这半卷残页郑重放入。

此匣名为《香罪书》，已是第三卷。

当匣盖合上的瞬间，那光滑的封皮上，一行用香魄凝结的小字缓缓浮现——家国之祸，始于炉火。

窗外，春雨淅沥，洗刷着京城的罪恶与新生。

而皇城一处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名须皆白的老太监，正用一双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打开一个尘封多年的紫金密匣。

匣中，一枚早已被列为禁物的骨质令符，正幽幽散着寒气，符上刻着两个篆字——招魂。

老太监的眼中流下两行浑浊的泪，他对着令符喃喃低语，声音嘶哑如夜枭：“娘娘……他们……他们连祠堂都不放过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冯承恩正带着人，在净尘窑的废墟之下，挖开了一层又一层伪装的窑土。

随着最后一块石板被掀开，一股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石板之下，不是地窖，不是秘库，而是一座深不见底、以人骨为阶的地下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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