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
带着根本就不重要的视察工作,议员长终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堪堪抵达天龙座星系。
夜间的空港带着淡淡的凉意,连带着议员长心底持续了一整天的躁动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悠闲散漫。
没有急着通知执政官方面。
星舰在空港缓缓降落,伊格里斯靠在後座上,心情不错地给自家雄主拨了个视频通讯。
通讯瞬间接通。
分离时间高达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年轻夫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眯眯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同时开口:“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
诺厄谨慎地道:“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个同步。
仿佛从彼此话里的某些关键词中察觉到了什麽,议员长的表情同样稍显微妙,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却唯独没有闪躲。
他实话实说:“我现在天龙座空港。”
又看着对面期期艾艾的雄虫,忍着笑,摊手:“到你了。”
圣阁下只好道:“我在家。”
隔着视频通讯,两个笨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片刻之後,又异口同声:
“你是笨蛋吗?”
议员长先生镇定自若,十分坦然:“我是。”
垂耳兔脸红。jpg
诺厄:“好吧,那我也是。”
伊格里斯说:“你本来就是。”哪有雄虫阁下一边害羞到早上跑路,一边连12个小时的分别都无法忍受,下午就从相距遥遥的星系赶回来,主动往雌虫的床上跳的?
“你更笨。”
“你才更笨。”
……
两个笨蛋毫无诚意地吵了会儿年龄加起来不超过两位数的架,终于想到要面对当下的现状。
大雪团子微蹙着眉头,冷淡的脸上有微弱的无措,声音里到底泄露出几分沮丧:“那现在怎麽办?”
议员长逗他:“你想怎麽办?”
——你想怎麽办?
诺厄眼睫微颤,不知道为什麽,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的雄父刚去世不久,失去主心骨的维洛里亚家族风雨飘摇,雌父和小舅舅日益忙于工作,很难抽出时间来圣地看他。即使专程过来一趟,也只能简单地问候一些近况,便匆匆离开。
每次离开之前,他们都会问他:“你一只虫可以吗?”
小小的阁下则告诉他们:“没关系。”
一位冷静丶理智且强大的高等雄虫,理应在不依赖任何虫的前提下,拥有独自面对一切的能力和勇气。
没关系。
我一只虫也可以。
他应该要体贴丶懂事地这麽说才对。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同样千里迢迢,横跨星系的议员长,明知道对方舟车劳顿,或许已经很疲惫,诺厄却忽然很想不管不顾,不讲道理地任性一把。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这是个初冬的夜晚,时间过得很慢,无数星舰穿行在各个星系之间,仿佛是一条条带着长尾的烟火,点燃了这片沉寂幽暗的宇宙。
视频的另一端,黑发的议员长垂眸看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
圣阁下垂着眼睫,又稍稍擡头,他冷淡的脸上显露出一点隐秘的红,却很坚持地,认真地,静静地回望着对方。
他问他:“伊格里斯,你可以不要把我一只虫丢在家里吗?”
“我有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