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不过半秒,程延序果断选择了後者,撒丫子就想溜。
“诶!那小子!跑什麽跑!”一个大爷在後面嗓门洪亮,“叫你过来看棋!看棋懂不懂?”
看,看棋?
程延序一个急刹,鞋底蹭着地皮硬生生停住,再次扭过头。
只见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魁梧大爷,此刻脸上的红潮褪去,眉头舒展,甚至还带上了点……急切?旁边那几个大爷也收起了拷问般的眼神,一个个巴巴地望着他这边。
哦……闹半天是看棋啊?
程延序暗自吁了口气,这才擡脚,朝着那圈等得望眼欲穿的大爷们走了过去。
魁梧大叔见他走近,脸上立马扬起笑,拎过旁边一只小马扎,搁在他脚边:“坐!快坐着!”
程延序顺势坐下。也好,他正愁没地方可去。看会儿象棋,至少能把眼前这难熬的时间打发掉。
暂时,真不想看见孟宁书。
光是想想对方那副气和气模样,胸口就闷得发慌。
更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把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和火气,变成伤人的话一股脑砸过去。
还是躲着点吧。
之前还想着,就算处不成那关系,当个亲近的哥们儿也行啊……现在倒好,连个普通兄弟的边儿,都够不着了。
“小夥子,你坐这,给我们当个见证人,”魁梧大爷朝对面瘦高个大爷一扬下巴,冷哼道,“给我盯紧喽,省得这老滑头耍花招!”
“放屁!谁耍花招了?”瘦大爷腾地站起来,脖子都梗红了。
眨眼间,两人又脸红脖子粗地嚷开了,唾沫星子跟下雨似的直往程延序这边溅。
他皱着眉,拎起凳子往後挪了半尺,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噪音,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哎呀,下棋就好好下嘛!”旁边一直当和事佬的大爷赶紧拦在中间,“别吓着人家外来的小年轻……”
外来……外人……
这个“外”字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程延序的神经里。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脑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掌哐当一声狠狠拍在棋盘上,震得棋子都跳出来几颗,掉在地上,“吵够没?还能不能好好下了?不能下我走人!”
整个巷子瞬间死寂。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俩大爷,齐刷刷浑身一哆嗦,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嘴巴张开,愣是没发出一个音儿。
程延序自己也懵了。
出息了啊程延序,离家出走没几天,都敢跟陌生大爷拍桌子叫板了,还……还这麽凶。
以前的你什麽样?鸟屎拉你头上,你都只会默不作声地掏出纸巾擦干净,再闷头冲进浴室搓掉一层皮。
现在呢?程延序,长能耐了啊。
“脑子基础,行为就不基础。”祁让之那慢悠悠,神叨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对面几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空气凝固得能砸死人。
“别走!”
“我……”
魁梧大爷急吼吼的挽留和程延序下意识想解释的话,硬生生撞在了一起。
“你说!你说!”魁梧大爷赶紧朝他摆摆手,生怕他真跑了。
这时候解释就是添乱,得严肃!把这几位爷镇住,让他们老老实实把棋下完才是正理。
他清了清嗓子,板起脸,努力模仿记忆中父亲最威严的样子,把凳子往前一拉,稳稳坐下:“行吧,我就看看。”
“诶!诶!诶!”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俩大爷,这会儿跟得了圣旨似的,连声应着,麻溜儿坐回了自己的小板凳。
祁让之那家夥,说得可真准啊……
程延序看着瞬间老实下来的棋局,心里那点小得意刚冒头,就被自嘲压了下去。
自己可不就长了张唬人的脸麽?但凡熟一点,谁不知道里头是个软柿子?还是特别好捏,一捏一手汁儿那种。
嘿,可谁能想到呢?今儿这软柿子,愣是硬气了一回。
妙啊……简直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