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接过手机,熟练地拆开,插上检测仪器,摇了摇头:“主板严重损毁,芯片都烧了,没救了。换个新手机吧。”
她沉默地收回手机,转身离开。
她走进第二家,第三家……从街角的小店,到商场里光鲜亮丽的品牌授权维修中心。每一次,她都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走进去,递上手机,满怀期待地问,然後带着同样的失望走出来。
“不行,数据完全丢失了。”
“姑娘,不是我们不想修,是这手机伤得太重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换个主板都比买新的贵了,而且数据肯定没了。”
店员的每一次“不行,没了”,都像是一把把小刀刺入她的心口,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和谭月里最後的联系,会如此轻易地被抹去。
可是结果在告诉她,手机,真的修不回来了。谭月里,也真的回不来了。
等她回到家时,已是黄昏。客厅的餐桌上,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花韶音坐在沙发上,看见她回来,立马迎上前去:“饿了吧?饭刚刚好吃饭吧”
花羽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餐桌,却没有停留。
自从谭月里那件事情以後,这还是她第一次回来,回到这个家吃饭。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花韶音会有意无意地找些话题:“今天天气不错……”
“过几天去新学校上课,课程能跟得上吗?要不要先缓缓?”
“妈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鱼……”
花韶音每一次的热情都换来了沉默,久而久之,她也保持了沉默。这顿饭吃到最後,谁也没有再说话。
很快到了上学的日子,课间的热闹与花羽觞内心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像一个局外人,沉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她的新同桌是一个叫凌霜馀的女孩,花羽觞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她就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偷偷塞给花羽觞。
“给,巧克力,提神!”
“这个薯片超好吃,你尝尝!”
花羽觞总是礼貌地摇头,轻声说:“谢谢,不用了。”
起初,凌霜馀还会热情地问:“真的不要吗?很好吃的。”
但拒绝的次数多了,她也似乎明白了什麽,不再多问。只是下一次,她会更加“霸道”,直接剥开一颗糖,不由分说地塞进花羽觞的嘴里。
这个动作,瞬间击中了花羽觞。眼前的场景与多年前和钟晓语相识的那一幕猛然重叠在一起。
那个曾经也这样把零食塞进她嘴里,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如今却已形同陌路。
有那麽一瞬间的恍惚,她以为眼前的人就是钟晓语。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轻声喊了出来:“晓晓……”
凌霜馀愣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
她歪着头,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困惑,反而像是能看懂花羽觞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与怀念。
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以前也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然後因为什麽事情就分开了?”
花羽觞的心猛地一颤,她有些慌乱地别开脸:“什麽?”
凌霜馀的眼里冒着光,更像热情的火:“你那个眼神,我认识。我以前也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但是我转学了,然後……”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怅然。
花羽觞以为不小心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道歉:“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有没有!”凌霜馀立刻又恢复了活力,笑着摆摆手,把嘴里的吃的咽了下去,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两个现在也很好,刚才是因为嘴巴里有吃的,怕噎到,所以才没有说话的。”
她这副率真的模样,让花羽觞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一下。她看着凌霜馀,忍不住笑了一下。
凌霜馀看着她的笑,愣愣地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不要老是板着个脸啦,多可惜。”
花羽觞没有回应,但嘴角的弧度却没有消失。
凌霜馀见状,继续说道:“对了,我叫凌霜馀。“霜馀已失荷花影,疏柳月穿蝉蜕明,”我爸说,这是希望我能像霜後初晴的天空一样,清澈明朗。”
花羽觞想了想,想要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
凌霜馀却笑得眉眼弯弯,抢先一步说:“你叫花羽觞,刚才老师在点名的时候,我听到了。”
花羽觞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善意。
她终于,轻轻地开口“你的名字很美。”
是啊,霜馀已失荷花影。她的“荷花影”已经失去了,但或许,在这片霜後初晴的天空里,她能看到别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