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个时辰过後,皇帝从宗正寺离开。
宗正卿姓氏为郑,原是先帝的母後那一边的血脉,虽然不姓殷,但也与皇室沾亲带故。
上任以来,郑大人一直行事低调,看起来不曾在任何一方站队,但殷少觉心中清楚,同样是不站队丶不结党的人,郑卿与谢少卿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并没有谢昭的正直公正,也不似刘疏重恩情,一旦决定忠君便不可动摇,更不似世家子弟以利益为主。
他慕强。
晋王春风得意时,他便钦佩晋王的野心,乔家如日中天时,他便与乔政德颇多来往,如今这两方都败了,他也并不伤心,只嫌弃他们如此不堪一击,竟会败得如此简单直接,实在是自己看走了眼。
过去殷少觉懒得理他,只觉得像这般脑子不太好使的墙头草没有重用的价值。
如今只需稍许震慑,他就不敢乱来。
皇帝离开後,郑大人依然站在宗正寺的门口,望着陛下离去的方向面带微笑。
在他侧後方,其中一位少卿看出了大人的态度有所变化,主动询问道,“太後那边……?”
在这之前,他们还曾经接到太後的书信。
郑大人摆了摆手,“太後只是关心则乱,有些感情用事了,咱们做臣子的,万万不可跟着一起犯糊涂。”
“属下明白了。”
另一位年轻些的少卿却还是心有疑惑,“大人之前不是说,陛下一味宠信佞臣,今日来恐怕也是为了包庇那人为其脱罪,万万不可失了臣子劝诫的本分吗?”
“陛下不一样,你不懂,”
郑大人回味着与陛下的谈话,微微眯起眼来,带着人往回走去,整个人看起来踌躇满志,
“陛下是做大事的人,那些不过是用来放松他人警惕的表象,是幌子,我等只需要用心辅佐陛下,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原来如此,还是大人看得通透。”
“是啊,那接下来是不是就不必担心什麽,放着犯人自生自灭便可?”
“恰恰相反。”
郑大人微微一笑,一副沉浸在皇帝心腹的优越感中,一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陛下在下这麽大一盘棋,就越发感到衆人皆醉我独醒,
“乔大人也当真是个人物,这几日要好生照顾好他,别让他拖後腿才是。”
离开宗正寺後,殷少觉又私下召见了一次刘疏。
比起在宗正寺逗留的一个时辰,他与刘疏的谈话要简短直接很多。
“刘卿,这几日要委屈你一下了。”
“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果然出现了很多攻讦乔肆的声音。
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就乔肆丶晋王之事直接吵了起来——这原本应是一边倒集体声讨乔肆丶请陛下立即处罚乔肆的局面,如今却因为晋王留下的一纸认罪书而分为了两派。
论礼法,晋王是决不能被施以酷刑丶屈打成招的,这证词也完全不可信,偏偏如今江南之事引起百姓群情激奋,正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没有什麽臣子在此刻还想着维护乔肆,或是认为杀了王爷还能逃脱死罪,但因种种原因和有心之人的引导,争吵的重点逐渐从乔肆成了晋王。
殷少觉便放任他们吵了一会儿,等到他们越发情绪激动,才厉声喝止了衆人,其它的改日再议。
……
很快,便有新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衆人皆传闻,皇帝有心拖延晋王被刺案,不愿早日审理,是因为其中还有内情,涉及皇家丑闻。
又有人分析当今朝局,认为皇帝是借此阳谋故意同时除掉晋王一党并打压世家势力,乔肆不过是忠于皇帝的一个幌子,此前皇帝故意放任乔肆做出种种放肆言行,都只是为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