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川弄懂了来龙去脉,原来是这样。不过他纠正道:“我说了初中没人欺负我,妈你放心吧。”
江蓝水看着儿子揪草莓梗子,无奈,又叹气:“我一直以为你不会骗人呢,原来你从初一就爱跟妈撒谎。前几天我去买菜,就家住菜市场的那个,姓杨的小姑娘跟我说,你初中性格孤僻,总是独来独往,学校里同学都不喜欢你,觉得你是书呆子。”
“怪不得我当初叫你过生日啊,喊同学一起吃蛋糕,你从来都不喊,你有事情为什麽不告诉妈妈?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头顶的头发被同学剪秃一块,你还说——”
“没有的事。”
江别川不想听他妈回忆初中的事情,抓着书包带子噔噔上楼去。一转眼连背影都没了。
江蓝水翻白眼回头,按着膝盖坐在那里,暗自生气,决定明天不给儿子做喜欢吃的菜了。
江别川关门回房间,也回忆起刚才他妈讲的事情,心里不禁生出一点儿埋怨。
当时他们从定生回维江,江蓝水不仅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对蒋回的事情也难以释然,加上亲戚死乞白赖,好不容易才从阳光花园搬走,把地方让给他们。
那时家徒四壁,母子俩茫然凄恻,江别川在学校里过得再不好,又怎麽能跟他妈讲呢,毕竟他妈压力已经很大了。现在时过境迁,生活情况不一样了,江别川觉得已经没有跟他妈再争论的必要。
抛开杂念,江别川默默写作业,卷子熟练叠三面。
……
租房的第三天,陈我愿依旧从那个空壳床板上起来,依旧睡得浑身疼。他第一天买了烧水壶,连喝三天热水终于把感冒送走了。
陈我愿坐起来,仰头眨几下眼,入目除了自己挺直的鼻梁,还有扎眼的碎头发。
快半年没剪了。
他喝几口水,拉开隔着阳台和卧室的帘子。熹光洒落室内,冬日荷花池水色苍绿。
于是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领域之外……造型设计,招聘啓示,年龄17~37,经验不限,店长热情收学徒。要求拥有一颗年轻靓丽的心,善于跟客人沟通交流丶能把握时尚趋势丶追求卓越前卫者优先。底薪4k,具体面议。有意者请拨打店长电话……”
陈我愿揉了两下眼睛,他前几天的确路过这家理发店好多次,生意是蛮好,客人预约等候的都坐满,所以他才来这家剪头发。结果今天就急招人了?
陈我愿头一回觉得自己年轻真好!这份工作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于是陈大少爷人格改造历程中的第三份工作,就这样绝处逢生一般地找到了。
……
晚上回到家,陈我愿薅一把自己清清爽爽的短发,拿着劳动合同来回看,还有五险一金哎!这回他不是给无耻的资本家打黑工了!
店长姓白,已经加了他微信,把理发店详细介绍都发给了他,明天陈我愿才正式以学徒身份上班儿。
白天的时候陈我愿进去剪头了,的确很大的一家店,洗头的按摩的理发的全都分开了,估计他得从最基本的洗头做起,之後才能学习理发技术,才能挂上“陈造型师”的小领带。
白店长是个三十几的中年人,为人潮流时尚,随和公平。
白月光:【叫小陈是吧,你明天工作了,可以给自己取个小绰号,到时候挂在领口,方便客人呼叫】
陈我愿盯着老男人不要face的微信昵称,三下五除二给他改了。
不情不愿:【呃,还是不要了。】
白敬:【OK我尊重你的想法】
陈我愿摸摸鼻子,今天了却大事一桩,馀下时间还长,他决定用来复习前几个月自学的知识。
翻教辅资料开写!
陈我愿干劲十足,因为前几个月刷题不足,所以他写起来感觉有点儿陌生的会做感,遇见复杂的一时半会儿知识点有遗忘,甚至得去翻资料。
他现在手头没书,但是江别川的笔记都很完整,尤其数学基础概念,二级推导公式,总之全都清清楚楚,查起来很方便。
陈我愿自己做题,神不知鬼不觉就夜里十一点了,他红笔改正之後,又看看江别川笔记上的例题解答过程,犹觉怅然。
是的……他得练字。
买字帖还得额外花钱,陈我愿还就是舍不得那十块八块了。他灵机一动,江别川给的笔记有些印刷像没墨了浅浅的,那不就是现成的字帖嘛。
江别川字儿写得工整,是陈我愿的好榜样。
不过模仿他的书写习惯,怎麽觉得有点儿尴尬呢……江别川看见了会怎麽说?
陈我愿不禁思考起来。
而且下一次见面,他得以什麽态度跟人讲话呢,江别川不来找他,再也不理自己了怎麽办?
对于以上种种,陈我愿忧心忡忡。当然,这种愁绪里掺杂着一点憧憬和悸动,是他前所未有的鲜活的生命感受。